第二天用过早餐,便去寻访退省庵。事先准备的资料显示,退省庵位于衡阳江
东文化风光带。按着导航仪,汽车驶过烟雨蒙蒙的湘江,沿江行驶不远到达目的地,发现退省庵就在“景蒂名苑”大门右侧,一排十来间青砖砌筑的临街房,房屋
虽然古旧,却很高大,平房屋檐却有二层楼那么高。临街是一排柱廊,大门挡在绿化带后面。在小区门前停好车,便走近这幢老房子,只见门头挂着一块“退省庵”
匾额,大门两旁有付对联“水得闲情,山多画意;门无俗客,楼有赐书”,落款:彭玉麟撰联。上联称赞山水可以养性怡情,激发书画情趣;下联则是说退省庵主人情趣高雅,地位显赫。
服的清代官员。画像下面有一行大字“清代兵部尚书彭玉麟画像”。画像两旁挂着对联“绝少五千柱腹撑肠书卷;只余一副忠君爱国心肝”。据说,这是彭玉麟年轻时的自撰联,表达他酷爱诗书,满腹经纶,忠君爱国的志向。
庵仅有一排10间房屋,北面5间是门厅和管理人员生活区,南面5间是彭玉麟生平事迹陈列室。管理员说:“退省庵原有三进,现在仅存一进,建筑面积约500平方米。”另有介绍说,退省庵建于清同治八年﹙1869年﹚春。彭玉麟以“渣江旧居久
荒圮,于府城东岸作草楼三重自居,亦号退省庵。”“皆自建,不烦公费。”
列《前言》写道:彭玉麟﹙1816—1890﹚,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湖南衡阳人,清同治中兴名臣,早年襄助曾国藩创建湘军水师,率水师转战于湘、鄂、皖,及江浙一带,战功卓著。后又奉旨巡阅长江防务,办理广东防务,勋绩茂然。历任知府、道台、巡抚、总督、兵部侍郎、兵部尚书,加巴图鲁名号,赏着黄马褂,封太子少保。光绪十六年﹙1890年﹚病逝于衡阳,享年75岁,朝廷追赠太子太保,谥刚直,立专祠祭祀。纵观彭玉麟一生,他为官不恋官,守廉不贪财,执法严明,不辱使命,从清季至今,倍受关注。曾国藩称其“奇男子”,世人评价“清望一时无两”,或曰“亦近代所未有也。”
彭玉麟亲率水师作战不下百次,常常亲临前线,或亲点大炮,立毁敌船;或奋不顾身,裹创陷阵,为挽救清王朝立下赫赫战功。他在长江中攻下太平军把守的彭泽县小孤山﹙苏轼题画诗《李思训画长江绝岛图》中亦称小姑山﹚,写下七律《攻克彭泽夺回小姑山要隘》:
小孤山与彭郎山隔江相望,苏轼诗中有“舟中贾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之句,彭玉麟巧借句意,轻松诙谐地叙述克复小孤山之后的畅快之意。彭玉麟性格刚毅,有此风趣,世人奇之,后人评此诗“以铁石心肠人,而饶妩媚之词也。”有人更是将此诗刻于小孤山陡峭的崖壁上。2009年7月24日我们游览江西湖口石钟山,寻访苏轼《石钟山记》创作地,见到了湘军水师驻扎湖口时彭玉麟住过的浣香别墅,以及彭玉麟为母亲超度的报恩寺,又登上半陷江中的小孤山,却没看见刻于石壁的这首诗。
彭玉麟一生征战,挽清王朝于将亡,功勋卓著,由此清廷对其恩宠有加。然而,彭玉麟却辞官六次:第一次是咸丰十一年﹙1861年﹚曾国藩任两江总督,他将所属三省的巡抚职位全部给了他的三个亲信。他让彭玉麟任安徽巡抚,但彭玉麟一连三次辞谢。其理由是习于军营,而疏于民政,请朝廷勿弃长用短。朝廷只好收回成命,改任他为兵部侍郎,留前线管事带水师;第二次是同治四年﹙1865年﹚二月,任命彭玉麟为漕运总督,这本是个肥缺,可他又两次谢绝。理由是不懂漕运,加上性情偏急,见识迂愚,不善与各方圆通相处。朝廷只得作罢;第三次是同治七年﹙1868年﹚六月,彭玉麟上疏请辞当了7年的兵部侍郎。原因是当年从军之时,三年母丧只守一年,现在国家安定,理应解甲归田,将剩下的两年补满。这次朝廷没有挽留;第四次是彭玉麟离职休养三四年后,朝廷又任命他为兵部侍郎兼光绪大婚庆典宫门弹压大臣。等庆典一结束,立即上疏请辞兵部侍郎。朝廷接受后,又交给他一项差使,即每年巡视长江水师一次;第五次是光绪七年﹙1881年﹚七月,任命彭玉麟为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这是个权大责重的职位,非名宦重臣不能胜任。彭玉麟接旨后,即上疏请辞,隔日又上辞疏,朝廷无奈,只得将此缺交给了左宗棠;第六次是光绪八年﹙1882年﹚,任命彭玉麟为兵部尚书。他接旨后即上辞疏,朝廷不准。不久,中法战争爆发,朝廷命他率旧部将士迅速前往两广部署海防。他认为此时是临危受命,不宜再辞,以年近七旬之病体,奉旨赴粤,带领所部驻扎南海前线,整修虎门要塞,加强沿海防务。光绪十年﹙1884年﹚七月,法军寻衅我东南沿海,得知广东统帅为彭玉麟,法军素殚其威,加上有善于用兵的张树声为帮办,法军无隙可乘,改犯福州。尽管法军未犯广东,彭玉麟督办防务毫不松懈。光绪十年除夕,彭玉麟视察广州沿海各地防务后,在虎门沙角炮台与将士们“枕戈度岁”,严阵待战。法军进犯滇桂边境时,老将冯子材年近七旬,彭玉麟力荐其统兵出关作战,取得镇南关和谅山大捷。黑旗军首领刘永福是法军克星,彭玉麟多次上疏,对其褒扬,并奏请朝廷接济其军火粮饷。在彭玉麟的支持下,刘永福屡败法军,取得临兆大捷。光绪十年四月八日,彭玉麟得知朝廷派李鸿章与法国议和“不胜骇异”,认为“断不可和者五”、“可战者五”上疏力陈反对议和。并表示将以老迈之驱,亲率将士与法军决一死战。中法战争结束后,彭玉麟又上《海防善后事宜折》,力主励精图治,大修军政,以为未雨绸缪之计。为表彰彭玉麟防守广东之功,慈禧太后颁赐御书“建节绥疆”四字金匾。彭玉麟在奏疏中说:“臣素
无声色之好,室家之乐,性犹不耽安逸,治军十余年,未尝营一瓦之覆,一亩之殖以庇妻子。身受重伤,积劳多疾,未尝请一日之假回籍调治。终年风涛矢石之中,虽甚病,未尝一日移居岸上。”
彭玉麟受命巡阅长江水师后,深知江防之重要,自巡阅江防伊始,即奏请朝廷让伤病体弱的水师提督黄翼升开缺休养,推荐福建水师提督李成谋继任。同时,大刀阔斧整顿水师队伍,先后参奏水师庸劣将弁、记名总兵蒋振元等116员,并以其统率水师征战的经验,提出整顿水师四要点:“将材宜慎选,积习宜力除,军政宜实讲,体制宜复旧。”由于彭玉麟巡阅督查严格,长江水师迅速恢复了昔日的威武气势。长江巡阅重权在握,彭玉麟却不施奢华。他专制一只小艇,舱内仅4座,倘有客4人,他则坐在门限上作陪。朝廷每年批拨巡阅经费1万两白银,彭玉麟分文不取,仅从前水师存入某典铺积银5000两所生利息,提取部分以充巡阅费用。他不负朝廷重托,常常乘小艇巡阅长江,随从数人,来往不测,察有犯令者,非杀即参。不仅水师官兵不敢怠纵,即使东南各省大小官员亦未敢过于贪酷。彭玉麟立规特严,长江一线泊舟之处,炮船划界而守,倘生盗案,炮船武弁立即正法。因而遇到民船夜航搁浅,必有炮船护之,一时江上盗劫几乎绝迹。彭玉麟至年迈体弱时,仍坚持巡江。至光绪十四年﹙1888年﹚彭玉麟最后一次巡江到安庆,安徽巡抚陈彝见其带病巡江,精神疲惫,遂上书皇帝,方得获准回籍养病。
彭玉麟自投湘军始,逐级擢升,位高权重,生活却始终俭朴,时人称“食多蔬素,少肉味,一件毛马褂,有虫蛀孔数十。”“尝只身徒步办差,沿途地方无丝毫惊扰。”同治六年﹙1867年﹚彭玉麟以列年养廉银捐充军饷,受到朝廷和将士们的赞许。彭玉麟对家乡公益事业十分关心。同治十年,与杨子春捐银重修石鼓书院,使千年学府重焕青春。光绪十一年﹙1885年﹚捐银12000两重修船山书院,延请湖湘大儒王凯运来院执教。一时间,船山书院成为闻名天下的大书院。彭玉麟还捐银修建衡阳船工长沙会所,重修衡阳岣嵝峰禹王殿,亲撰《重修禹王殿碑记》。彭玉麟曾在奏疏中写道:“臣自寒士始,愿以寒士妖终。”品行之高洁,令人肃然起敬。
同治十三年﹙1874年﹚因日本侵略我国台湾事件,彭玉麟致信长江水师提督李成谋,指出长江下游宜急为设防。为了加强入海口的防务,永固长江门户,彭玉麟一再上疏,要求制造小兵轮,且自成一军,以备抵御外侮之需。他力主加强吴淞口、崇明岛及长江下游陆上炮台建设,当外敌入侵时,可收到水陆夹击之效。他认为,江防、海防并重,方能御敌制胜。
彭玉麟于军事之暇,喜赋诗作画,尤以画梅名世。他画的梅花铁杆虬枝,苍劲有力,与郑板桥画的竹子,被称为清代画坛二绝。彭玉麟数十年画梅竟达万株,成为后人无法超越的高峰。据说,彭玉麟的画梅隐含着一段爱情。据历史学家罗尔纲考证,彭玉麟与梅姑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彭玉麟母亲是安徽人,她的母亲晚年收养一个孤女竹宾。彭玉麟幼年在外婆家生活,与竹宾年龄相仿,玉麟叫她姑姑。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龄的增长,渐生情愫,但竹宾的辈份是玉麟的阿姨,这是无法圆满的姻缘。后来,彭玉麟将外祖母与竹宾接来衡阳生活,在彭母的主持下,竹宾嫁与姚姓人家,四年后死于难产。彭玉麟得知后心肝俱裂,遂以画梅寄托哀思。他每画一幅梅,必盖一印章,印文“伤心人别有怀抱”,或曰“一生知己是梅花”,湖湘大儒王凯运写过一首《题彭刚直画梅》词:
由此可见,彭玉麟一生画梅是情有所系。退省庵后院立有一对铜雕,一男一女,相
伴作画,即玉麟与梅姑。
有介绍说,彭玉麟画梅必题诗词,陈列室展出部分题画诗:
其一:
其二:
其三:
诗中提到的“林处士”、“林逋”,字和靖,北宋钱塘人,幼年苦学,通晓经史百家,性孤傲,喜恬淡,不趋名利。常年隐居杭州西湖,以种梅、养鹤取乐,终身不仕不娶,人称“梅妻鹤子”。死后葬西湖孤山,今墓尚在。由此可见,彭玉麟画梅不辍,并以林和靖自比,也是其孤傲不入俗,看破尘世,消极避世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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