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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辛弃疾纪念祠

      瞻仰大明湖辛稼轩纪念祠


  在济南的第二天上午,我们游览了大明湖。大明湖虽比不上杭州西湖面积大,但作为城市中的一个湖泊,确也能调节空气,减少尘埃,是人们逃避喧嚣、寻找安静的一处好地方。

游览大明湖主要目的是瞻仰“辛弃疾纪念祠”。我们从大明湖北大门进入,进了公园才知道“辛弃疾纪念祠”在大明湖南岸。既然进了公园,我们只得一边游览大


明湖,一边顺着湖的西岸向南走去。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到过大明湖,不过那是在冬季,北风凛冽,一片萧瑟。几个人在湖边溜踏了十几分钟就要紧上车了。这次徜徉在大明湖边,真有些杭州西湖的感觉,烟波浩渺,水气氤氤。湖中小岛绿杨袅袅,波光泛金。岸边五步一杨,十步


一柳,铁公祠、得月亭等景点错落期间。我们一路观景,不知不觉步行到了西南大

门。这时才知道,游览“稼轩祠”要从大明湖西南大门出去,再向东走一百多米,便是一处临湖的半岛。原来大明湖公园实行“一园两制”,部分园区向市民免费开放;部分景点则要买票才能进入。这样,就要让我们这些外地游客多绕一点路了。

我们出了西南大门沿着湖边小道走过一座石拱桥,看到绿荫深处有幢古建筑,门前立有一对威武的石狮,门楣上挂的匾额是“辛稼轩纪念祠”,细看还是陈毅元帅题写的。看介绍,该幢建筑建于清光绪三十四年,原为“李公祠”,即李鸿章祠


堂。因辛弃疾出生在济南,1961年当地政府改“李公祠”为“辛稼轩纪念祠”。2007结合大明湖改造,在其西侧增建了西垮院,整幢建筑显得更加古朴庄重,浑然大气。

走进大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叶茂盛,绿荫如


盖。东厢房内陈列有毛泽东手书辛弃疾词六首。毛泽东一生喜爱古诗词,尤爱辛弃疾词。据说,在毛泽东故居的藏书里,圈划最多的是辛词。一部1959年中华书局出

版的《稼轩长短句》共四册,每册的封面上他都用红笔划着读过的记号。

走过庭院中的大槐树,便是辛弃疾纪念祠的门厅,门厅上方悬挂当代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题写的“万瞻忠魂”匾额,两侧柱上悬挂马公愚先生题写的柱联“烟柳斜阳,归去东南余半壁;云山故园,望中西北是长安”。概括了辛弃疾南渡归宋,一


心想收复中原山河的拳拳之心。二进院内是三间硬山顶前廊式建筑。匾额是“辛弃疾纪念祠”,楹联是“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美芹,指辛弃疾上书朝廷的抗金谋略《美芹十论》)。匾、联均为郭沫若先

生题写。庭院东西两侧回廊,为辛弃疾诗词书法碑廊。走进室内,迎面是一尊辛弃疾全身雕像。四壁悬挂辛弃疾生平事迹展、年谱、行迹示意图,书画爱好者的书画

作品,以及历代名人对辛弃疾的赞颂之词等。其中有篇陈毅元帅的手迹“吾爱长短句,最喜是苏辛。东坡胸次广,稼轩力万钧。


  三进院内有幢建筑名“集山楼”,楼高二层,楼上为“稼轩词社”,楼下为茶室,楼后是大明湖,临窗品茶,别有景致。


西垮院内一幢建筑名“停云堂”。堂内正面墙上挂有一幅辛弃疾线刻画像,画像旁边挂有著名书法家舒同先生题写的楹联“抗金护国艺术豪放;弃疾词才齐名东坡”。堂内陈列有书法爱好者以辛词为内容的书画作品。



  回到家里,手头正好有一本湖南师范大学教授赵晓岚在“百家讲坛”开讲的《金戈铁马辛弃疾》的讲稿书。粗略翻了一遍,对辛弃疾有了更多的了解。辛弃疾是宋朝著名的词人,不少人呤诵过他的“少年不识愁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朗诵过他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感叹过他的“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但是,辛弃疾更是一位民族英雄,他壮怀激烈,有勇有谋,立志报国。有人说他是宋王室南渡以来“忠义第一人”,不在岳飞等人之下。看了那本《金戈铁马辛弃疾》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几件事:

第一,生擒叛徒。辛弃疾于高宗十年(1140年)出生在济南历城(今济南历城区)。这时离北宋灭亡的“靖康之变”已有整整14年。宋高宗赵构已在在临安(今杭州)建立了南宋政权。而北方中原的大片土地,则归入了金国版图。也就是说,辛弃疾是在金国统治区长大的。金国虽说占领了这片土地,但统治并不稳定。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其中济南地区有支耿京领导的起义军阵容最大,血气方刚的辛弃疾便投奔了耿京。因辛弃疾饱读诗书,有勇有谋,深得耿京器重,成为起义军中的高级幕僚。然而,农民起义军游离于南宋与金国之间,终难成气候。后来耿京想投奔南宋,派副手贾瑞与辛弃疾等渡江南下与南宋联系。就在这时,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杀害。辛弃疾听到消息,立即渡江北上,召集五十骑精勇之士直奔金营。宋人洪迈写的《稼轩记》记载:侯本以中州隽人,抱忠仗义,章显闻于南邦。齐虏巧负国,赤手领五十骑,缚取于五万众中,如挟毚兔,束马衔枚,间关西奏淮,至通昼夜不粒食。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这是说,辛弃疾带着五十骑直奔五万人的金营,用绳子将张安国绑了,象抓兔子似的把他夹在胳膊里就跑,一路上束马衔枚,抵达宋金边界淮水,昼夜没有进一粒粮食。这种英雄气概,使懦弱者为之奋起,皇帝见了也连声赞叹!

第二,主政滁州。南宋乾道八年(1172)春,辛弃疾被任命为滁州知州,这是辛弃疾第一次主政一个地方。来到滁州,让他大吃一惊。经历多次兵火之后的滁州,城郭已成废墟,居民住在搭建在瓦砾场中的茅棚里,街市上看不到商人和旅客,物价飞涨,货物奇缺。而且滁州还拖欠朝廷580多万钱粮。辛弃疾到任后,多次向朝廷打报告,申请免掉了这笔历史欠账。《宋史》记载,他在滁州“宽征薄赋,招流散,教民兵,议屯田。”由于施政得当,加上当年风调雨顺,夏粮获得丰收,居民吃饭问题解决了。有一篇《滁州奠枕楼记》记载,辛弃疾主政下的滁州“自是流逋四来,商旅毕集,人情愉悦,上下绥泰,乐生兴事,民用富庶”。滁州当时是南宋与金国的接壤之地,辛弃疾除了训练民兵加强战备外,还不断派出密探到金国搜集情报。在此基础上,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断:“仇虏六十年必亡,虏亡则中国之忧方大。”意思是金国六十年后必定灭亡,金亡之后,南宋的忧患才真正地大起来。他所说的大忧患就是蒙古。当时,距铁木真建立蒙古汗国还有三十多年,辛弃疾已提前预见到了蒙古才是南宋政权的真正威胁,后来的事实完全应验了辛弃疾的预言。可见,辛弃疾对敌我双方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

第三,铁腕平乱。茶叶在当时是一种重要的生活消费品,金人普遍有饮茶嗜好,而北方不产茶叶,因此对南宋茶叶的需求量非常大。当时茶和盐一样,严禁私自交易,茶商必须先在政府那里购买“茶叶运销证”,方可运销茶叶,使得茶贩几乎无利可图。于是,茶商就组织武装走私,碰到关卡硬冲过去。这样便逐渐成了南宋朝廷眼中的“茶寇”。淳熙二年(1175)四月,400多名武装茶贩在湖北起义。朝廷多次派军队围剿,均被“茶寇”击退。“茶寇”甚至攻城略地,从湖北到江西,渐成气候。宋孝宗急得一筹莫展。辛弃疾便站出来说:“陛下,我愿去江西,保证一月之内将‘茶寇’荡平!”辛弃疾来到江西,首先广泛听取各路官员及相关人员的意见,汲取以前围剿茶寇的教训,制订周密的作战方案;同时,颁下重赏,招募敢死队员,进行强化训练。很快一支剽悍勇猛的队伍建立起来了。他再将这支精兵与熟悉地形的当地乡兵合在一起,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把守交通要道,控制茶商军出入;一部分负责进攻,到茶商军隐藏的山谷中去搜索追击。还从荆州、鄂州调来大批正规军,步步为营,虚张声势,待茶商军疲惫退却时,进行尾追,时刻保持压力。另外,派人去茶商军中劝降。茶商军本是一般茶贩,走投无路时便纷纷投降官军。于是,在湘鄂赣粤等地骚扰了多年的茶商军,不到三个月就被辛弃疾平定了。

第四,智建飞虎军。南宋淳熙六年(1179)正月,湖南郴州宜章县农民因对朝廷的“和籴”(强行征购农民粮食)政策不满,便起来造反,接连攻破好几个县城。朝廷便在这年的三月将辛弃疾调任湖南转运副使,有意要他去湖南协助平“盗”。据史料记载,辛弃疾做的“弭盗”工作有这样几项:一是抓民生。淳熙七年春天,湖南永州、邵州、郴州三地发生饥荒。遇到饥荒,过去总是开仓放粮。辛弃疾不赞成简单的放粮。他说,现在溪流不通、水利运输不便,政府应招募民工去兴修水利,用粮食作为报酬,既帮助百姓度过了饥荒,又加强了水利建设,可一举两得。二是抓教育。湖南少数民族杂居,民风剽悍,屡有农民起义。辛弃疾认为,这种地方光采用强硬手段是不行的,必须与民教化。于是,他在宜章和临武两地设立县学,让少数民族学习汉族文化,灌输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三是弹劾贪官。经过周密调查,一批贪脏枉法的官吏得到了处罚,理顺了民气。在此基础上,为了地方的长治久安,他向朝廷建议:建立一支精锐的地方军队,取名“飞虎军”。宋孝宗觉得有道理,便批准了他的申请。但这样做,主管军事的枢密院有想法了。《宋史》记载:“时枢府有不乐之者,数沮挠之。”因这件事是皇帝同意的,不好公开反对,便在经费上作难。辛弃疾只得自己想办法来筹措经费。据《夷坚志》记载,辛弃疾在建造军营时,需要大量石料,没钱买石料,辛弃疾就规定:凡是犯了罪的,可以用石料来赎罪。一时间,罪犯纷纷前去开山采石,很快就解决了石料问题。辛弃疾还将“税酒法”变为“榷酒法”。通过改革,大大增加了政府的收入。后来,宋孝宗知道建军要花大量钱财,朝廷负担不起,又担心辛弃疾增加百姓负担,激起民变。便颁下金牌,立即停止飞虎军营寨建设。接到皇帝的金牌,辛弃疾“受而藏之”,然后,向负责工程的官员下了一道死命令,一个月内必须把营寨建好。然而,这时又遇到一道难题。因秋雨连绵,建房所需的瓦片无法烧造。辛弃疾便向长沙城内外的居民发了一个通知:每户提供二十片瓦,官府付给一百文钱,限两天内送到飞虎军营地。这二十片瓦对每户人家来说,只需从自己的屋檐上匀一匀,就可以出来了。所以,反应都很积极。不到两天,所需瓦片全部备足。一个月后,飞虎军营寨便建好了。这时,辛弃疾写了一个报告,把建营的前后过程及收支账目详细加以陈述,并绘制了飞虎军营栅图形,一并呈给宋孝宗。皇帝一看,生米已煮成熟饭,账目也很清楚,只能继续支持了。《宋史》记载,飞虎军“雄镇一方,为江上诸军之冠”。不但维护了地方治安,使湖南很长时间里没有起义、民变事件,而且飞虎军对北方边境的守备也起到了支持作用。金兵对飞虎军非常畏惧,称其为“虎儿军”。

第五,闲居带湖。由于辛弃疾为人正直,作风辛辣,往往得罪一些人,使得他与南宋官场格格不入。辛弃疾投奔南宋十几年来,虽然也任有一定职务,但始终未被重用,还常常受到言官弹劾。淳熙八年(1181)后,几次被朝廷贬为闲职,过起了两段将近20年的闲居生活。但正是这段闲居生活,却给了他诗词创作的绝佳机会。淳熙九年(1182年)春天,辛弃疾罢职后来到上饶城外的“带湖”,在山青水秀的环境中,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在《水调歌头·盟鸥》中写道: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窺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从到了带湖,辛弃疾开始接触农村生活,写下了独具风格的乡村词。如《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见。还有《清平乐》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南宋淳熙十二年(1185),辛弃疾来江西铅山旅游,发现一泓泉水,环境清幽,就爱上那里。他在词中说:“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第二年,他买下那里的一块山地,建了几间茅屋,将泉水命名为“瓢泉”。之所以命名“瓢泉”,除了水潭呈瓢状外,更重要的是表明闲居多年的辛弃疾在生活态度方面的转变。在《水龙吟·题瓢泉》词中,他说:“稼轩何必长贫?放泉檐外琼珠泻。乐天知命,古来谁会,行藏用舍。人不堪忧,一瓢自乐,贤哉回也。料当年曾问:“饭蔬饮水,何为是、栖栖者?”大意是:我何必这样长期地贫困下去呢?屋檐外像琼珠一样倾泻的泉水就是我的财富。做人要乐天知命,有机会就干点事业,没机会就隐退修身,这样的道理,自古以来有谁能理解呢?颜回(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当年生活那么艰苦,只有一瓢水可喝,还自得其乐,真是贤德之人啊!想来那个时候,他也曾问过孔子:“人只要吃点粗粮喝点水就行了,干嘛要慌张忙碌地四处奔波呢?”

第六,英雄相惜。闲居在瓢泉的辛弃疾虽然因为屡遭挫折而对官场表出一种淡漠的态度,但并不代表他对事业、对人生完全失去热情。在他的词中,仍然可以读到这样的句子:“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意思是,我并不遗憾没见到古人,遗憾的是古人没有看到我的狂态。这世上真正懂得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罢了。其中一个人叫陈亮。但陈亮的命运也不好。辛弃疾一生多次遭受弹劾、仕途风波不断。而陈亮比辛弃疾还要惨,他一生先后两次入狱,差点送了性命。然而,陈亮在平了冤狱之后,却在南宋绍熙四年(1193)中了状元。在困境中挣扎了多年的陈亮终于感到实现自己北伐理想的机会来了,他在给皇帝的感恩诗中说:“复仇自是平生志,勿谓儒臣鬂发苍。”辛弃疾对朋友在仕上取得的突破和雄心壮志,由衷地感到高兴。一口气写下《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第六,镇江怀古。南宋嘉泰三年(1203),辛弃疾第二次罢职在瓢泉过了将近九年闲居生活,忽然接到朝廷任命,让他去绍兴当知府兼浙东安抚使。据《宋史纪事本末》记载:侂冑欲以势利蛊士大夫之心,薛叔似、辛弃疾、陈谦等皆起废显用。也就是说,韩侂冑用权势利益来诱惑南宋的士大夫。辛弃疾与韩侂冑本来政见相左,为什么会接受这个任命呢?只因讨伐金国、恢复中原,是辛弃疾青年时代立下的宏愿。当时,辛弃疾虽然已六十多岁,但当看到又有机会参与到抗金斗争中去,便接受了这一任命。一开始,辛弃疾的表现还是让韩侂冑满意的。辛弃疾在被皇帝召见之后,被加了一个“宝谟阁待制”的头衔,成了可以参加朝廷集会议事的侍从官,辛弃疾也为皇帝筹谋北伐大事、整顿发展经济等提了许多建议。但在讨论北伐计划中,韩侂冑与辛弃疾产生了分歧。于是,嘉泰四年(1204)三月,辛弃疾被调出临安,任镇江知府。这对一心想为北伐做点事情的辛弃疾来说,却认为镇江离宋金双方的边界更近,且为军事重镇,便很乐意的上任了。辛弃疾到了镇江一方面为朝廷上积极的抗金局面所鼓舞;一方面又为韩侂冑等人的盲目行动暗暗担忧。有一次,他登上镇江的北固亭,面对滔滔江水,激愤难抑,写下千古名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首词曾被认为是辛词中的最佳作品,明代文学家杨慎说:“辛词当以京口北固亭怀古《永遇乐》为第一。”清代评论家陈廷焯说它“句句有金石声音”。

南宋开禧二年(1206年)五月初七,南宋终于向金国宣战了,然而,当烽烟在淮河沿线燃起的时候,却没有辛弃疾的身影。他到哪里去了呢?据史料记载,辛弃疾在镇江知府的位子上干了一年多时间,朝廷忽然将他调到隆兴府去当知府。辛弃疾还没有去上任,又有人告了他一状,于是,他又一次被罢职。辛弃疾在被免官回家途中的船上带着沉重的心情写下一首《瑞鹧鸪》词,开头几句是:江头日日打头风,憔悴归来邴曼容。郑贾正应求死鼠,叶公岂是好真龙。“打头风”指逆风。这首词,一方面是说江上天天刮的是逆风;另一方面暗示他的处境非常不顺利。第二句“憔悴归来邴曼容”。“邴曼容”是汉代人,品格高尚,不愿当高宫,如果官位超过一定级别,他就会自动辞职。辛弃疾用邴曼容来借喩自己。“郑贾正应求死鼠,叶公岂是好真龙。”这两句各包含一个寓言故事:“郑贾”指战国时郑国的商人。当时郑国人把未雕琢的玉称“璞”,而周国人把未风干的老鼠称“朴”,两者同音。有个周国人拿只死老鼠来见郑国商人,问,要买“朴”吗?郑国商人以为是“璞”,就说,要啊。于是,周国人把死老鼠掏了出来,吓得郑国商人连连摇头。“叶公岂是好真龙”是讥讽韩侂冑表面上重视抗金人士,当抗金人士真要发挥作用时,他却一概拒之门外。

北伐的大幕拉开之后,辛弃疾担心的一切全都成了现实。战争一开始,南宋军队便出现溃败态势。这时,韩侂冑又想起了辛弃疾。开禧二年(1206)九月,在带湖家中的辛弃疾又听到了自己加官晋爵的好消息:他的职名连跳六级,由原来的“宝谟阁待制”升为“宝文阁待制”,还被封为历城开国男,成了“男爵”。可是,辛弃疾已经知道韩侂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写了首诗说:渐识空虚不二门,扫除诸幻绝根尘。此心自拟终成佛,许事从今只任真。有我故应还起灭,无求何自别冤亲。西山病叟支离甚,欲向君王乞此身。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看破世事,悟透佛理,除了当和尚,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而且又老又病,该向皇上提出退休啦!辛弃疾这边坚持不肯出山,那边韩侂冑的麻烦却越来越大。这年十月份,金兵分九路南下,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十一月,金兵前锋已达长江北岸。这下子,韩侂冑真急了任命辛弃疾为江陵知府兼湖北安抚使,职级提升为“龙图阁待制”,并且明确告诉他不允许辞职。还要求他在赴任之前先到临安陈述关于时局的看法。也许是因为国家的形势确实比较危急,辛弃疾这回接受了任命,开禧三年(1207年)初春去了临安,接受了宋宁宗的召见,谈了一些抗金的建议。然而,辛弃疾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所以在这年的夏天,他又回到了带湖家中。眼看临近生命的终点,这位在进退间挣扎的老人似乎获得了真正的平静,他在一首诗里说:儿童谈笑觅封侯,自喜婆娑老此丘。棋斗机关嫌狡狯,鹤贪吞咽损风流。强留客饮浑忘倦,已办官租百不忧。我识箪瓢真乐处:《诗》《书》执《礼》《易》《春秋》。这首诗里,“觅封侯”已经成遥远往事,远离官场的是是非非、机心争斗,享受着“强留客饮浑忘倦,已办官租百不忧”的山水田园生活。他说,我现在知道“一箪食、一瓢饮”的颜回真正的快乐在什么地方了。那就是每天跟《诗》、《书》、《礼》、《易》、《春秋》这些儒家经典作伴啊!到了秋天,朝廷再次征召辛弃疾出山。这次征召的背景,是金国在议和过程中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甚至要韩侂胄的脑袋。所以,这一次韩侂冑真的要重用辛弃疾了,任命他为“枢密院都承旨”,这是南宋最高军事机关枢密院中的重要职务,负责传达皇帝的命令,通管枢密院各个部门的事务,权力非常大。辛弃疾在南归四十多年后,算是第一次有了指挥南宋正规军队与金兵作战的机会,真正成为运筹帷幄,决胜沙场的将军。可是,当朝廷的使者到达带湖时,辛弃疾已经重病在床一段时间了。只得辞掉了任命,并且上书请求退休。但是,躺在病榻上的辛弃疾并没有忘记北伐金国,恢复中原的事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辛弃疾忽然睁开眼睛,大喊了“杀贼!杀贼!”这位一生梦想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终年六十八岁。

历史,总是这样地令人遗憾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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