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中较熟悉的是韩愈和苏轼,都是文采飞扬,都曾宦海浮游,都曾让人敬仰。可是后来读文章读到两个人大不一样的地方,改变了对其中一个人的好印象。
先说给皇帝的奏折。
东坡被贬从黄州转至汝州后,给皇上写了份自责表:“我过去在常州任职时,有几亩薄田足可以养家糊口。今请陛下允许我居住在常州服罪。我想陛下会念及我任徐州知州时守护河流以及捕捉盗贼的功绩,以功低过,会允许我的请求的。”
苏大文豪这篇奏折语言诚恳平实,表中摆列都是实实在在的一些事实,所求也不过是到另一个地方,奏折中没有一句谄媚之词,看不出任何大师级言词。
再看另一位韩大师的。
退之先生的《谏迎佛骨表》说,“日后凡是国家因未迎佛骨而出现祸殃灾变,都情愿归咎于我一人之身。上天可以作证,我也决不后悔。”呵呵,看看人家韩大师多大的口气,以为自己谁谁呀?正是因为他这份谏表,得罪了皇帝,而被贬为潮州刺史。
本来马屁已经拍到马脚上了,但这位老夫子却不引以为戒,进行悔改;反而继续炫耀自己的文采。他在潮州给宪宗写了份道歉的奏章,说“至于论及陛下的功德,与《诗》《书》中描写的古之神君相比,我认为陛下丝毫也不逊色。陛下的功劳在封泰山时刻铭记,可以白玉做成的牒牍上镂刻名记,东封时向上帝奏明此功,向天地表明成就。”
不知道唐宪宗接到这个奏章是如何处置的,《容斋随笔》没有记载下文。反正我们看到了韩老夫子吹捧献媚的功夫,那就叫一个哈巴狗式的露骨。
再说写墓志铭。
东坡在《祭张文定公文》中说:“我从来就不愿意为人写墓志铭。在我的一生中,只给五人写过墓志铭。这是由于他们确实有大功大德可记。”
“臣一生本来是不愿意为人撰写行状、墓志、墓碑碑文的,这是士大夫们尽人皆知的事。臣奉诏为司马光、富弼等人撰写墓志铭,是不能推辞的。然而,这终究不是臣的心愿。况且,而今臣年老体弱多病,学业荒废,文辞低下浅薄,不能满足作为子孙希望宣扬亲人功德恩泽的夙愿。因此,恳请皇上另外挑选有能力的人去写,以免去臣的这个不愿意干的差使。”这是东坡《眉州小集》中的一篇奏文。
东坡先生对古人“谄媚死者”的墓志铭很反感,故不轻意给别人写墓志铭,哪怕是王爷求他也不写。豪放不拘的人格魅力就是在今天也是拥有很多“东坡粉丝”。
再看韩老夫子的。
韩退之是古文大家,他写的一篇《平淮西碑》,石刻主人韩弘馈赠他五百匹绢。写《王用碑》,王用的儿子馈赠他一匹带鞍的宝马和一条白玉带。当时上至帝王下至权贵,都以得其碑文为荣耀。
韩夫子生前好友刘禹锡在他去世后写的悼文中这样写道:“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价,辇金如山。”就连他的弟子也讥讽他写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谀墓”。
韩愈苏轼谁更让人钦佩?答案不言而喻。
这真是一个凡事都要怀疑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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