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玩味：燕燕于飞，差池其羽(2)

诗经玩味： 史上第一首送别诗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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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史上第一首送别诗，被誉为“泣鬼神”之作。
送别的场面大多感人，但情感汹涌至“泣鬼神”，其人其事一定不凡。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燕燕，是一群鸟。差池，是不齐之貌。
这不是一群鸟在天际齐飞，安详而悠远的态势。
而是上下参差、有点慌乱之状，是惊飞、急飞。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有人远归，有人长送。
各是一副依依不舍的长镜头。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人已走远，心亦挖空。
泪如雨下，生离死别。
何人何事？如此撼人心魄。
二、
朱熹的《诗集传》：“庄姜无子，以陈女戴妫之子完为己子。庄公卒，完即位。嬖人之子州吁弑之，故戴妫大归于陈。而庄姜送之，作此诗也。”
朱熹聊聊几句，讲的是卫庄公的两个妻妾，庄姜无子，以妾戴妫的儿子为世子。庄公死后，完即位，就是卫桓公。但是庄公还有一个宠妾，她生的州吁，杀了桓公。于是，庄姜就把戴妫送回了陈国。
就这么说，不知所云。
戴妫是桓公之母，州吁既然杀了他，为何又放他母亲回陈国？
庄姜为正妻，和妾侍的戴妫交好，而州吁之母为宠妾。这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足足一本宫斗大戏。
州吁杀了桓公，其养母为齐国之女，亲娘是陈国之女。这两国岂无怨恨？
这幅送别图画面感人，时长悠然。虽然戴妫走得有点急，但毫无危险之兆。两个女人惺惺相惜，悲恸之情蕴积深厚，实在是有些原因的。
朱熹轻描几笔，春秋笔法，知之者知之，不知者不知。
三、
打开历史，才发现，这首送别诗的背后还

有一个宫廷兵变，大义灭亲的故事。
非常的惊险刺激。
史出《史记·卫康叔世家》、《左传》隐公三年记载。
卫庄公大婚，娶的是齐女，就是庄姜。但她“美而无子”，因此，便将妾侍戴妫的儿子完抚养长大。可见庄姜和戴妫的关系亲厚。但是庄公宠爱的是另一个妾侍和其子州吁。这两人庄公在世时，可谓风光无尽，骄奢已极。
所以，庄公一死，州吁竟然杀了公子完。虽自立为君，却失尽人心。
故事的高潮就在这里开始了。
当时有个忠臣叫石碏。
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交好。两人密谋才有了弑君夺位之举。
州吁身为国君，知道群臣不服。便去请教石碏。
石碏告诉他，必须得到周王的认可，才能服人。而陈桓公与周天子关系亲密，只有州吁自己亲赴陈国，把结怨了了，才能收服民心。
石碏此言，合情合理。州吁信了，便和石厚去了陈国。
而石碏私下却写了封密信送与陈桓公，请他暗中扣留州吁石厚两人。
这份密信由谁带去的？
我想就是陈女戴妫。
这样才有了“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这首妻妾送别的感人画面。
庄姜和戴妫在宫中均不被庄公宠爱，能保住公子完即位，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料即位才两年，就被州吁杀了。眼见得她们的命也是朝不保夕。幸得石碏妙计相助，两人才生出一线生机。但一转眼，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即将天涯海角分离在即。多年的情意、孤立无助的境地，凄凉的晚景，种种涌上心头，怎不令“鬼神”同泣。
此后，应该是戴妫回到陈国，陈桓公当即扣下州吁两人。石碏随后派杀手孺羊肩追到陈国，杀了州吁和他自己的儿子石厚。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大义灭亲”。
四、
诗经邶风《燕燕》便是这段背景下完成的。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一首送别诗的开山之作，背后是一段王室杀戮，兄弟相残。父子离合，大义灭亲的人事巨变。
两个贵为王室宗亲的女子尚如此悲凉哀怨，空老一生，何况其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为送别诗，亦为人鬼语。
人世无情，人鬼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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