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
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故常泰无不足。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其重无加焉尔!
——《通书·富贵第三十三》
解 读
身富而心贫者,是有爵的乞丐。
失则生怨憎,得则生贪恋,是谓我为物所役。
更恐怕节从肥甘丧,甘于依阿权势,婢膝奴颜。
趋炎附势以求福,得之虽急,失之亦速。
贪荣禄而恋金谷,纵有锦衣玉食,难舒愁苦之眉。
身贫而心富者,是无位的卿相。
去留无所系,静躁不相干,是谓物为我所转。
最可贵志以淡泊明,守得冰清玉洁,乐道安命。
种德施惠以自修,得之不喜,失亦不忧。
身常闲而心常静,虽是箪瓢敝缊,难缚逍遥之心。
身富不如心富,心贫甚于身贫。
一世宠荣,未必比得一世清苦。
德为功业之基,基不固则栋宇难能坚久;心为修裔之根,根不植则枝叶难以荣茂。
事功名誉,如盆槛中的花木,有迁徙兴废,若取之无道,枯萎可立而待。
孟子曰:“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道充身安,泰然自足,“天爵”非能由“人爵”中取得;轩冕金玉,荣耀显赫,“人爵”还须自“天爵”处修来。
与其浓艳损志,不如淡泊全性;宁受一时寂寞,毋取万古凄凉。
“铢视轩冕,尘视金玉”,虽是高风,却不可有失中道。淡泊太过,反流于刻意“标榜”。
君子平居,不可太浓艳,亦不宜太枯寂。
太苦则有伤适性怡情,太枯则无益济人利物。
君子处世,不可徇俗以阿世,亦不必绝俗以灰心。
若论忘纷华而甘淡泊,须先尽得世间之常道。
唯有遍阅人情,备尝世味,方真知富贵之轻,名义之重。
否则虽轻富贵,却难舍一个轻富贵的心思;虽重名义,却犹存一个重名义的念头。
唯有经过浓艳场,阅过纷纭境,才配谈淡泊之守,镇定之操。
否则常言厌纷华者,忽见纷华而生喜恋;常言喜淡泊者,久处淡泊而生厌倦。
若真能视名利如浮云,又何必做岩栖穴处的高士?
管它是轩冕还是林泉,何处不是康济身心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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