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荆芥香（梁世桢）

漫山荆芥香

河北省井陉县井陉一中  梁世桢

 

因为冬季会考，终于放了三天小长假，我迫不及待地逃回老家。

刚刚下车，小花狗就迎了上来，然后调转头在前方侧着身子引路，边跑边瞅我，有几次差点滑倒。不知怎么的，当年留在父母身边的小女儿，见到我时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放下行李，就想上山走走，顺便采一些荆芥穗，缝个荷包挂在客厅的墙壁上，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里，在教室的某个角落也藏上几穗……母亲说过，采一把荆芥放在家门里可以辟邪――文明的说法也许是净化空气吧。

按照父亲的指点，我来到老母庙后面，那是一片荒地，长久无人耕作，半人高的蒿草在风中自由地伸展着它们的腰肢，米粒大的草籽在枝头闪闪烁烁，甚是迷人。仔细寻觅，并无半棵荆芥，也许是还没到地点，也许是父亲记错了，有什么要紧，反正今天没有闹人的铃声。

沿着杂草纵横的细路，爬上了一块更开阔的荒地，这里静得很，微风滑过耳际，发出细微的瑟瑟声；树丛中偶尔传来一两声清亮的鸦鸣，却并不吓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便见一只松鼠从衰败的枝柯中露出头来，朝我看了几眼就又忙什么去了。视线慢慢拉回，突然被什么绊住，定睛一看，是几支荆芥穗，忙不迭地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折下来，当我再次把目光铺开，一簇簇荆芥穗约好了似的跳进我的视野，有卧着的，立着的，有斜斜地靠在蒿草上的，有被风吹折散散地横在草丛中的，摘下来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揉，药香瞬间溢出指缝，四周的空气都被熏香了。

这时，对面的村子里传来了抑扬顿挫的鸡鸣，还有长长短短的几声狗叫，山坳里村庄似刚刚被叫醒，在暖日下张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想，一辈子和草药打交道的父亲腿脚灵便时定然经常来这里，还有一生从医的爷爷肯定也来过，还有姥姥……不知他们当时看到这满地的荆芥是什么心情，我是不是正好踩到了他们的脚印上，正好站在了他们采过的那一株前，他们采药时会不会也向村里眺望，也听到了鸡犬的对唱……

一穗穗折下来，放进塑料袋里，不一会就采了半包，忽然记起小时候那土黄色的日子，早早放了学，大家成群结队地在田野里割猪草，摘酸枣，采野果，摘花椒，上蹿下跳，一个个像胀满了风的帆，嬉笑声充满了整个山野。哪像现在的孩子，每分每秒里都铺满了试题，纠结着分数与名次，整日里绷着小脸，如暗夜里的丁香。

多么希望我们的教育能改良一下，让我们的孩子有时间从繁重的题海中抬起头来，看看日出日落；让我们的孩子从钢筋水泥里走出来，如我一样，到田野里去，呼吸一下混合着草香药香的空气，体会一下老祖宗采摘的乐趣，沐浴一下那清澈和暖亘古不变的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