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独立思考的教师

芮火才

  把阅读作为促进教师专业成长的重要途径，是当下学校的共识。这无疑是必要的。阅读既是教师专业成长获取养料的基本方式，也是教师终身学习的基本外在标志。不过，对于教师的成长而言，阅读虽然非常重要，但在我看来，比阅读更重要的是独立思考。

  阅读能扩大教师的知识面，拓宽教师眼界，但没有独立思考，教师的知识只是量的增加，知识结构难以得到优化，知识也因缺少融合而很难生成新的思想；阅读能丰富教师的教育理论素养，但没有独立思考，教师既不可能对教育教学有深刻和独特的理解，也很难找到理念转化为实践行为的操作路径和策略；阅读能让教师学到许多名师先进的教育教学经验，但没有独立思考，也许只会促使他们简单盲从或无所适从。概言之，阅读的确能丰富教师的本体性知识和条件性知识，但缺少独立思考就无法生成教师的实践性知识。

   正如哲学家叔本华所说：“一种纯粹靠读书学来的真理，与我们的关系，就像假肢、假牙、蜡鼻子和人工草皮，而独立思考获得的真理，就像我们天生的四肢：只有他们才属于我们。”

  下列两种现象，正说明独立思考比阅读更重要：一是为什么教师的学历水平提高了，但教学还是“涛声依旧”？二是为什么我们的教师培训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而相当一部分教师还在“重复昨天的故事”？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教师学历进修和在职培训内容仍以知识传递和技能训练为本，基本形式还是授课教师和专家一讲到底为主，教师只是被动接受而没有学会主动思考，教师的心智模式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殊不知，如果没有独立思考，知识就仍只是知识，无法转化为促使自身成长的力量。

  教师的工作非常复杂，教育环境和学生时刻处在变化之中，教育教学具有高度的情境性和独特性，任何理论都无法穷尽教育现场的所有可能，任何间接经验都无法直接复制到自身的实践中，唯有通过独立思考才能建构和实现自身的教育理想，才能发现和解决自身教育教学中存在的问题，才能涵养并促成自己的教学风格和教育智慧。

  独立思考的基本形式有三种。一是追问，即通过不断问“为什么”而探寻自身与他人行为背后的逻辑，探析自身与他人理论和思想的源头，一直追问到自己似乎无法回答为止，从而提升教育行为的理性水平，避免“拍脑袋”“想当然”。二是质疑，即不要轻意相信专家的观点、书上的结论和名人名校的做法，与流行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定论保持适度的怀疑，努力寻找他们思维逻辑的漏洞，刻意批判他们的观点，这样才有可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更接近真理，真正感悟教育真谛。三是重塑，即努力用自己的逻辑和语言不断重新定义教育、教学、课程、课堂等，不断否定自己已形成的教育教学模式和行为习惯，不断建构自己的教育教学理念系统和教育教学风格体系。

  当然，认为独立思考比阅读更重要，不能也不应该否定阅读的价值。这里只是想说明，如果没有独立思考作为支撑，阅读的作用必定大打折扣。同时，认为独立思考比阅读更重要，不是将两者对立起来，恰恰相反，如果没有一定的阅读量，独立思考自然会成为无源之水而无法充分展开，思考也不可能达到一定的高度和深度。独立思考与阅读相辅相成，要在阅读中独立思考，为独立思考而阅读。

  从更深层次看，也许独立思考比阅读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它有助于教师不断追问生命的意义，获得真正的生命存在和成长，即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愿我们都能在独立思考中走向属于自己的精神明亮那方。

   （作者系特级教师、江苏省南京市江宁高新区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