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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作文:《诗经》里蹦出的虫子,住进了耳朵里怎么办?

 
张丽钧
 
【张丽钧:语文特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十佳教师作家。迄今出版个人文集28部,应邀赴全国各地举办讲座300余场,数十篇文章入选大陆、香港、新加坡教材及中高考试卷。个人微信公众号:丽钧作文(ID:lijunzuowen)。】

“我将自己一段真实的经历跟命题的材料进行勾连,其实这也就是语文老师经常说的‘将话题引入熟知的领域’。”
——张丽钧

【作文题】

学会聆听自然万物之声,方才领会生命的真谛。

请围绕“自然的声响”写一篇文章。

【作家作文】
聊 秋

张丽钧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耳鸣了。

早年读古书,看到古人管耳鸣叫“聊秋”,还曾兀自发笑,还曾在心底傻傻地说:聊秋?好玩煞!

何曾逆料,这聊秋,竟“好玩”到玩废人的节奏!那驱之不去的“嘶嘶”声,犹若无常在对你亲昵耳语,任你跑、跳、辗转腾挪,就是甩不掉它——天!它这是在你耳鼓里定居了么?

服药、敷药、针灸、艾灸、高压氧舱……统统无济于事。于是奔赴医院,抱回一大包“鼠神经生长因子”,把希望寄托在“鼠大哥”身上。一个疗程下来,耳鸣愈重了。

老失眠遭遇新耳鸣,日复一日地上演“影孤怜夜永,永夜怜孤影”的惨剧,整个人狂躁到崩溃……

绝望地闯进“耳鸣吧”,向“老鸣友”们大倒苦水:“耳朵里住进了一只恶虫,24小时鸣个不停,欲疯欲死!”他们说:“别治了,买个耳鸣遮蔽器吧,我们都用着呢。”

救命的耳鸣遮蔽器终于到手了,打开试用时,我笑哭了——一个小收音机那么大的匣子,播放些虫鸣、鸟鸣、风声、雨声的所谓“白噪声”,竟好意思叫“耳鸣遮蔽器”!

那也要硬着头皮用上它呀。

奇怪!入夜,当“白噪声”响起来时,我的心倏然就安静了。仔细听听,耳鸣被逼退了一些,可分明还在;狂躁却是不见了,那狂躁,竟被一只虫虫轻巧地驮走了么?

“喓喓(读腰)草虫”,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当年读中文系时,根本搞不懂摹写虫鸣为何要用“喓喓”这个怪怪的象声词,还曾痴想:会不会是因为年深月久读音发生了变异?这会子,这匣子里有一款我最钟爱的虫鸣音,就是发出“喓喓”的声音呢!我悄声问那只虫子:亲,你竟是从《诗经》里蹦出来的么?问着问着,就迷迷糊糊进入了黑甜乡。

得了这只“喓喓虫”的蛊惑,我带自己走向了百虫齐鸣的田野,又近乎癫狂地从虫鸟市场买回了一批蝈蝈。奇了,它们越是风起云涌地喧噪,我越是睡得香、睡得沉。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我迷恋上了班得瑞的轻音乐。从《风的呢喃》到《寂静之音》,从《希望之翼》到《征服天堂》,我被山野的虫鸣抚慰,我被自然的恩典灌醉,心空响晴千里,心壤花开万枝。

终于明白,耳鸣,原是上天一种殷勤的提醒,告诉我,我那被人声、市声跋扈劫掠的耳朵思念大自然纯净的妙响了。聊秋,原是耳鼓深处一只羞涩的虫子对世间鸟虫轰然合鸣的一种深挚召唤。感谢你苦心的提点,我晓得该摒弃什么、抱紧什么了。瞧这一场神奇的治愈,多像我人生的界碑——一边,淟浊懵懂;一边,清明澄莹……

【 学生范文】
且听草木语

许欣然

每每风过树梢,便不自觉驻足细听,那悦耳之声总令 我想起草木的浅浅细语。

雨打竹林

老家门前便是竹林。竹是苍翠欲滴的竹,林是茂盛清凉的林。第一次竹林听雨,是未带伞的。那时随爷爷去上田,回程便是雨,跑入竹林,我心下竟是清凉一阵,雨打在竹竿上,发出轻微又清脆的“啪啪”声,竹便晃动起来,它的叶与竿碰到其他竹的叶与竿,又有一阵“沙沙”声掠起。那时起,我常在雨季撑伞听竹。在林间,我总能看到一两朵小蘑菇,雨从它们白白的小伞盖上滑下,恍惚间,我想,竹也大概把我认成一朵常来的蘑菇了。

梧桐叶落

院中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是太爷爷亲手植下的。梧桐叶最繁盛时,站在二楼的阳台,我伸手就能抓到它的叶子。等秋深了,深深的黄飘在枝头,一阵风过,你便能听见那细微的“啪啪”声,那是一个小生命的离群与逝去。

可并无遗憾,我甚至听出了梧桐叶的快乐。它们脱离枝头,奉献出自己的身体,把营养还给母亲。

风吹稻田

农忙时节,奶奶常带我去稻田。稻子熟后,一穗穗地低着头。风吹过这些稻子,掀起了金黄的浪,随之而来的“唰唰”声,大概是天底下最悦耳的声音了,“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于农人而言,这是丰收的歌声;于我而言,这声音空阔、辽远,能与灵魂相撞,带来由衷的喜悦。

小小的我坐在田埂上,望着农人们日出而出,月入而入,鸡鸣桑树颠,落霞赶炊烟,好像岁月也醉心于金黄的稻田,在那儿踱来踱去,老也不走。人在草木间走,又要回到草木中去。倘若有一天,我们能听懂它们的话,那我们也能听懂自己内心的声音了。毕竟,对自然而言,我们也是一株株的草木。

就让我们敛气静声,沉下心去,且听草木语。

(作者:江苏省句容高级中学高二 许欣然)

指导教师杜亭点评

人们在喧嚣间奔波忙碌,忘记了来时的路,忘记了应走向何方。这位同学的《且听草木语》,带领我们闹中取静,与自己谈心,寻觅自然的静谧翩跹,追求精神的独立,体悟“人生最美是清欢”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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