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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耀 | 亲人(三)

往期回顾 

·  西盘粮笤帚是名品

·  下堡的七月三十庙会

作者:李景耀
父亲走了,母亲是知道的,她一言不发,二舅、二姨走了她也装作不知道,这就是母亲,心里能装下天大的事。有保姆大姐陪着,母亲还住在城里,一晃就两年过去了。2009年过了年,母亲的状态不是太好,时不时出点状况,从我结婚的那一年患病,十六年了,我们有心理准备,天暖和了不行让她回村里吧。一天,大哥打电话说母亲几天了吃饭越来越差,几乎吃不了几口,我忙收拾开家,安顿好了把她接回家。挂上水,在家维持着。又是四月八了,大妗来我村看戏,两个表姐嫁我村,大妗过来看母亲,老姊妹了,大妗和她唠叨着,母亲那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大妗一个人独自说着,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明白,大妗和她唠叨了半天。说来也奇怪,第二天喂饭她张开了口,慢慢的又开始吃饭了,偶尔还能和我们比划一下了。那时正怀着小儿子,我也在村里经营着羊场,每天伺候着母亲,干着活,像母亲这样完全躺床上的老人也不难伺候。9月9日,小儿子出生了,家里更热闹了,一边是婴儿,一边是老人。过了两年,我清理了村里的羊场,去了城里帮大姐盖楼,每天早出晚归,临走安顿好母亲,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她,她不会说话,但每次都是盯着我看。儿子一天一天长大,能站在奶奶的床头摸奶奶的头了,能有好吃的了给奶奶送了。儿子四岁了,母亲在炕上躺了四年,油尽灯枯,实在熬不住了。中考快到了,小侄女在天津要中考,大哥要到天津去照顾小侄女,母亲的状态却让人揪心,大哥非常的不放心,临走特意去汾阳峪道河神泉下取回来神泉水,一再叮嘱我,不管怎么样,一天三杯水让母亲喝了,妈,你坚持到我回来。一天、两天、三天,算着日子,今天考完了,明天大哥就回来了。天黑了,景爱姐和俊玲姐回来了,两人进门就问我,有谁来过,我说没有,她俩说看到两个人影从咱家出去了,好奇怪,母亲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我们心中总是不安,于是在门口烧了一堆纸钱,愿过往的阴灵不要打扰。不知道是真管用,还是心诚则灵,又一晚上安稳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全家就从天津出发,一口气开车往回赶,中午刚过到家了,谢天谢地总算是没留下遗憾,母亲还是那样子,又熬过了一天。次日早上,亚飞姐夫也过来了,全家人都到了,母亲躺着,静的出奇,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我坐在她的脑袋旁,时不时用手试一下她的呼吸,看看她的瞳孔,能听到墙上电子表铮铮铮的响,静静的,静静的,时光像流水也许就是这个样子,母亲走了。
那年大儿子高考,成绩超了一本线,是件喜事,母亲停灵的日子,也是报志愿的日子,一边给母亲守灵,一边给儿子报志愿,这就是人生吧,上有老下有小觉得很累,现在老人不在了,心里更空落落的。母亲出殡的日子,走在长街上,嚎啕大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父母哭了,你们不要我了。人长大了,要学会坚强。父母不在了你就是大人了。十年了,今天写下这段文字,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我的父母亲呀,儿子想你们呀。

2021年,新冠疫情两年了,这一年对老人特别不好。四月份,大哥打电话说大妗没了,今年84岁的老太太走了,一辈子和和气气,爱溜溜达达的大妗走了,忙着奔丧吧。大妗还没有送到地里,93岁的姑姑也走了。
4月25日,一早坐在办公室中,正想着今天的工作安排,侄儿建伟进来了,脸色阴沉沉的,心中一阵纳闷,建伟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二叔,我奶奶没了。”嗯?如重锤敲击,心猛地一抖。什么?“我奶奶没了,刚接到家里电话。”顿时明白了,我的姑姑走了,尽管心里一直有准备,但还是很突然,93岁的姑姑今年正月初二去看她时还一切正常,耳朵背了,还能自己下炕行走,饭量不少,思路清晰,尽管口中一直叨叨,“怎还不死呀,活的这是什样子”,还笑着逗她:“死不了,该死了我们也拖不住你呀。”她耳朵也听不清,大家都笑她,才过去两个多月,天随了她的愿,她走了。
开车奔丧,文明村离小区也就20分钟车程,总感觉车开得好慢,车停在姑姑家的街门口,路是去年硬化过的,两边坡上与土夹杂着,停车场起一阵灰尘,紧走几步,表哥已在院中忙碌,村里的厝家也过来了,张罗着搭灵棚。挑帘进到姑姑的卧室,人还在被窝中半躺着,像平时一样安睡,轻轻地摸着她的脸,已经冰凉,叹息一声:“你一直叫喊着死,这下如你愿了吧。”表哥进来,早上起来给她倒尿盆时她还在被窝里动弹,抠搜,等做好早饭端进来,平时一进来她就醒了,今天推她也不动,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人去如风,一切随缘吧,找了蜡烛,先在逝者头顶点一盏灯,照着她的灵魂,张罗办丧事吧。
灵棚搭在院里,我先去拉寿木,开车来到贾家庄寿材店,为姑姑选寿材,姑姑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人,一生无欲无求,不讲吃穿,几十年在老屋居住,寿材是她最后的享用了,买的太豪华与她心性不符,买的太普通的于心不忍,折中吧,选一个中等水平的柏木棺材,二十年前姑父临终给姑姑留下1000元,交待到父亲手中:“我一生就给她留下这一点,等她百年填补上买个寿木吧。”父亲尽管比姑姑小,但早在十几年就走了,把这1000元交到我手里,今天由我完成他们的遗愿。花了3400元给姑姑买了寿材,也算娘家人的一份心愿吧。

卖寿木的也是熟人,张罗着把寿材装车送到,大哥和二表哥也回来了,一直在等两个表姐的到来。给老人穿衣,大姐腿疼来不了,二姐不巧在外地往回赶,和大哥、建伟给洗身更衣吧。
姑姑身材本来就瘦小,老了更显得小了许多,估摸有五六十斤重,脱去旧衣服,用清水沐浴,用香皂搓洗,身上光洁,剪了指甲,梳好头发,准备好的寿衣一件一件穿上,把已经僵硬的四肢松缓开,把衣服穿好,红色的斗篷把瘦小的身体紧紧地包裹着,停灵在床。人的一生,锦衣玉食也好,粗茶淡饭也罢,到了无外乎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寿衣一穿,划上了句号。外面棺材就位,阴阳先生装好七星板,撒上五谷,放置镇物安排停当,入殓进棺,吊线安身。
姑姑的丧事办的不奢侈,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仪式还是都有的。走在文明村的街上,灵牌轿前摇后摆,上面画的八洞仙家护着姑姑的灵牌,吹吹打打,晃晃悠悠把姑姑送到坟茔。姑姑入土为安,父亲交待的事情我认认真真给落实了,几十年的牵挂,看着一个封土堆一点点堆起来,我的亲人越来越少。
大伯母也93岁了,今年身体也不行了,景介哥天天陪着,办完了姑姑的事,回村里看看她,行动不方便了,意识还清楚,精神头差了许多。隔了一个多月,大伯母也走了,忙碌几天,把她安顿好了,这一年已是第三个亲人走了。一抔黄土,人生如梦。

2021年就是多事之秋,冬天了,姨夫也走了。二姨去世多年,姨夫的身体是很健康的,年轻时受的苦好像没事人一样。整天笑哈哈的,八十多了,还骑电动车带人,一如年轻时一样,一副老玩童风格。世上说三不亲,姨夫、姑父、舅舅的媳妇,在我的亲人中这是一个悖论。大妗的去世,加上姨夫的离开对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姨夫去世时,我正病着,行动不是很方便,到姨夫灵前吊唁,看着姨夫的遗像,还是笑容满面,可人却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木中,我艰难的跪倒,给他磕头。人们劝我,自己不方便,别跪了。不,再难也得给您磕个头,你是亲我的姨夫,再也不能叫我捣蛋了,你的马车,你的马鞭,我还没玩够。出殡的长街,我不能陪你走完全程,我等着你回门过来,为你送最后一程,最后一拜,姨夫一路走好,和二姨团圆去吧。
十个至亲的亲人走了九个,我也老了吗?五十多的人了,看多了生离死别,轻轻地呼唤亲人。当书一文,把你们记下来,永远留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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