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程十发喜爱画钟馗，喜欢鬼故事，这和他童年看过不少傩戏有点关系。他常常给学生描述其童年的情景：每年农历七月举行的孟兰会，那可热闹啦，先是把号子吹出一阵长长的悲烈高吭的声音，然后便见一个面孔涂得雪白的“无常”，戴着高帽，拖着长舌，耳边挂着一串纸锭，在傍晚的暮色中，蹒跚地从石板街上走过来。后来他还画过《画皮》。
据郑重先生回忆，1981年程十发画了《春游钟馗》，上面题了龚定庵的诗“浩荡春风日已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某日，他就这幅钟馗画，问发老：“龚定庵的这首诗和钟馗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在《春游钟馗》画幅题上这首诗？”发老道出了真情说：“那不是钟馗，那个钟馗就是我。我画的钟馗没有怒气，他和小鬼都是平等的，在一起玩耍。”前人画的钟馗“面目狰狞胆气粗”，而发老笔下的钟馗自由轻松，也就是最具生活化，人们读来轻松可爱。
适逢壬寅端午，本期推文，让我们近距离欣赏程十发1961年端午前后创作的这幅《钟馗嫁妹》，体味其早年人物画风中的趣味及嬗变。
快
乐
作品赏析
我们今天比较熟悉的是程十发八十年代之后的画风，对其早期风格并不那么熟悉。而这件创作于1961年的《钟馗嫁妹》正好是那个时代里他的精品，对于了解其六十年代的风格很有意义。仅从这件《钟馗嫁妹》的人物线条上就能看到“飒爽英气”，就是那种自由与肯定，这对于书画艺术而言是最重要的。这件作品的线条多以爽利见长，即一笔下去少有停顿，画面也多以白描完成，少有渲染，一定程度上还能见到连环画的痕迹。
看完线条，再看造型。钟馗的形象取正面，毫无捉鬼之凶态，反倒有儿童玩耍之趣味，手上的扇子画的还是一只小孩玩的老虎形象。与其说他坐在鹿上，不如说他是蹲在鹿上，这种动作的准确把握也是程十发人物画的重要看点。妹妹的脸取侧面，手执团扇，似在遮羞，也突出了“嫁娶”的情景。钟馗骑的鹿和妹妹骑的驴也在似与不似之间，反而显得有点“卡通”，与人物形象相得益彰。
仕女手端长瓶，中有蜀葵、枇杷、菖蒲，颇为应景，也刻画得形象逼真，着一笔浓墨渗化之味与瓶子的中锋飞白用线形成呼应，也足见程十发用笔与构图间的经营位置、意到笔随。他笔下线条的轻重缓急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绘画时代风格的“标记”。
这张《钟馗嫁妹》其上题了一首诗，应是发老自作。“画成进士笑开颜，骑鹿悠然终日闲。鬼魅毒虫消灭尽，轻摇纸扇返家山”。边上再题“居程桥养疴无俚，同室疗友磨墨，置清水属写钟馗。奉民承同志博教，十发又记”。这位“民承同志”真有福气，疗养时与发老同一房间，还有机会得到这张精品，他拿到后肯定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就连我们看一看也能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了。看来程十发对这首诗很满意，多次在其他的《钟馗图》上题写。
最后可以看看《钟馗嫁妹》上的书法。作为画家，程十发的书法是独树一帜的，为画家书法多作了一个注脚。其实从晚清以来，画家书法就在新和变上有所突破，为中国书法的发展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径。他们的书法往往不从某某帖，某某碑上而来，也不一定要写得像王羲之柳公权，相反是要为他们绘画的面貌风格服务的。设想要是用某碑某帖上的书法配到程十发的画上那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这张画并不大，只有66.5×31厘米，画面下方三分之二的地方画画，其上三分之一的地方写诗，且一个字的大小几乎就有一个人那么大。这是画家注重书法与画的某种反差，即用这种“矛盾”来产生他需要的艺术效果。如果把上面的书法拿掉，整件作品的气韵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张画的题字结体较松，字形较长，行笔较快，使得整体书法较为飘逸。这或许是他受到陈老莲书法的影响。之后他书法结字就开始偏紧，字形也没有这么长，运笔速度也慢起来，整体书法呈现较为沉稳的风格。
文化掌故
《清嘉录》记载，端午之日起，在家挂钟馗像一月，以除妖魔鬼怪。故近代中国画坛，许多人物画家都画过钟馗，并且对这一形象情有独钟。这也是中华民族对去病辟邪的良好祝愿。
钟馗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甚广，且由来已久。有一种说法是由终葵（椎）演变而来。六朝时期，人们认为“终葵”可驱鬼避邪，其后演化为“钟馗”。还有一种说法是由商代的仲傀演化而来，仲傀是巫，也带有驱魔去病的功能，所以亦能辟邪。看来商代可能就有钟馗形象了。
宋代的沈括在《补笔谈》里就提到过，在唐明皇开元年间，“讲武骊山，还宫，店作，将逾月。忽一夕，梦二鬼，一大一小。其小者衣绛犊鼻，屦一足，跣一足，窃太真紫香囊及上玉笛，绕殿而奔。其大者戴帽，衣蓝裳，祖一臂，鞯双足，捉其小者，刳目而啖之。上问大者曰：尔何人也？奏曰：臣钟馗氏，即武举不捷之士也，誓与陛下除天下之妖。梦觉，痁若顿瘳，而体益壮，乃召画工吴道子，告之以梦，曰：试为朕如梦图之。道子奉旨，恍若有睹，立笔图以进。上大悦，劳之百金，批告天下。”于是天下盛传钟馗，人们将其作为降鬼驱邪的英雄，主持正义的神灵。自此以后，历代画家画过无数钟馗打鬼、嫁妹的故事。
本文根据施之昊《程十发：“钟馗就是我”》节选
程馆简介
程十发艺术馆于2009年4月开馆，为上海市松江区文化和旅游局下属的公益性全民文化事业单位。是以书画艺术的典藏、展示、研究、教育与传播为主体的小型书画艺术馆。
工作宗旨与学术定位：
以程十发书画艺术为中心，具体分为三个圈层：1.以程十发书画展示研究为中心，完善馆主艺术人生各节点的文献挖掘，着力馆主研究及展览；2.挖掘整理与松江历史文脉相关的文化艺术名家的研究及展示，策划与馆主相关的同时代画家联合研究及展览，策划馆主后裔及弟子的研究及展览；3.策划与程十发艺术思想相一致的中华优秀书画家艺术展示和研讨，邀请上海及全国知名书画家的个展、联展与交流展，同时开设名家讲座、研讨、出版文献册等。并以此为基础上，搭建艺术人文平台，拓展以传统文化传承与书画艺术传播为主的各类公共教育项目。
获国家级奖项及入选馆藏精品展出季展项：
1、“明·朱舜水书信展暨中日当代（松江·柳川）书法作品展”获得国家文化部2012年度全国美术馆优秀展览项目。
2、“散锋简笔 海派菁华——程十发笔墨艺术文献展(1940-2007)”入选国家文化部2014年度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活动项目。
3、“中国现代工艺美术教育家、设计家雷圭元作品展”获得国家文化部2016年度全国美术馆优秀展览提名项目。并列入文旅部的《全国美术馆优秀策展案例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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