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赵老师”

确定要到新的学校任教，是2月下旬的事情了。如果没有新冠疫情，也该是春暖花开，师生共聚校园，只不过不是与熟悉的同事、同学相聚。

以前的许多日子，也会因为一时受挫，想过离开的事，但终究坚持走到现在。现在真的离开了，竟也生出许多因不舍、不适的愁绪来。

尽管延迟开学，尚不确定开学之期是何时，但是仍旧有许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要做。我也开启了工作模式。

新的学校在郊区，加之还没有学生到校上课，校园十分安静，安静得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学校。这该是学生对于一所学校的重要性所在吧。

学生在校时，所有老师几乎都围着学生转，学生的学习、学生的生活、学生的安全。有时会因此烦恼，也曾期待学生赶紧离开，然而，如果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学校就不再是学校，老师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说是上班，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我对于新学校来说是个新人，许多老师不认识，学生也未曾见过。许多老师尽管已经到校，但除了必要会议，多数时候，只是在家里进行线上教学。办公区、校园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偶然见到，也仅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每天上班，留给我最多的是安静。

说来奇怪，本以为安静的环境会让人内心也安静下来，不曾想，环境安静了，内心却不平静。尤其在整理以往的学习、工作笔记时，总会轻易被过往的人和事扣动心弦。

在整理手机图片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学生考试作文的截图。标题是“别了，赵老师”。

这是一篇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作文，批改试卷的时候，我正好改到这份试卷。当时也不以为然，还记得作文题目要求以“别了， ”为题，写一篇作文。

这个学生或许想到了《别了，不列颠尼亚》，或者是《别了，司徒雷登》，写了这样的一篇文章，倒也在情理之中。当时，还把这份答卷截图到语文组的微信群里，供大家“娱乐”。现在再次看到这篇作文截图，到有了另一番滋味。

这些年来，改试卷总会改到一些让人觉得搞笑的答卷。有时候，也会因此说反语激励学生“不要让你的答卷，成为阅卷老师疲惫之余的调节剂”。

当我改到这份试卷的时候，并没有将“别了”与“死”“永别”相联系。毕竟对于学生而言，高一下学期就要文理科分班了，分在哪个班不确定，我去带哪个班，也不确定，说“别了”，也是正常的情感表达。

基于这样的考虑，倒还有几分欣慰，幸好过去的一个学期，我传给学生的除了知识，还有一些情感，不然学生也不会对我有这样的情感表达了。

但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丝感伤。一个学期来，带着他们熟悉校园，熟悉高中的生活、学习，鼓励他们确定高中三年的目标。彼此渐渐接受对方时，又被打散，分到不同的班级。当时也想着，无需那么感伤，兴许下个学期这些学生大部分还在一个班，即便不在一个班了，至少还在一个学校，还在一个年级。甚至这丝感伤会转瞬即逝，毕竟这些年送走了太多了学生，师生之间的聚聚散散，早已司空见惯，早已不会轻易惊起内心的一片涟漪。如果不是确定要到新的学校去，再起翻到这张截图，或许只剩迷糊的记忆。

说到相聚和分别，早些年有过这样的论断：相聚是偶然，分别才是必然。

一个人从出生起，总要和很多的人、事、物相聚，但都是偶然，时间上如此，空间也如此。相聚的时间和地点，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偶然性。就像同坐一趟列车，唯一确定的是到终点站，都要分别。但是，在车上会遇到谁，在什么位置遇到，都是不确定的。人的一生，不也正像是一趟列车吗？

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要下车，自己也会下车，或早或晚。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无需花太多心思去忧伤。有意思的反而是在车上，或在车厢连接处的一次回眸，或在餐车上的一次闲聊；有时面对面坐着，一路无话，分别时，也没有什么不适，甚至没有意识到对面这人也曾陪伴自己走过很长的一程；有时仅是等待上厕所时的偶遇，却相聊甚欢，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或许因为分别是注定的、必然的，相聚却有着很多缘分的因素，生活才有了更多的色彩，更多的滋味。毕竟不是所有的分别，都还有相聚；在与若干人的相聚分别后，自己也将跟世间一切，说一句别了。

都说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每次听到这句话，我总会想去王菲演唱的那首《匆匆那年》，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再见面，又怎么会红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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