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听到了“呼—哈—呼—哈—”的鼾声。这鼾声是坐在最后面的王会良发出来的。于是，大家一阵笑。旁边的同学用肘子推了推王会良。王会良如美梦被叫醒，揉揉惺忪而疲倦的眼睛，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对着他笑，他立刻惶惶不安起来，坐正身子，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生怕被老师训斥。我说：“刚才我们讲了松树的风格，王会良，你说说看松树有什么风格？”王会良慢慢地站了起来，还是那双疲倦和惺忪的眼睛，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他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地说，“它……它……它……”我本想严厉批评他一顿，但一想，上课时间，批评人也不太好，况且我对他的情况也无所了解，也许有个中理由呢。我忍着，用手示意他坐下。他红着脸，好像犯了大错的样子。我继续上课，直到下课铃声响了。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在地上来回画着弧形。我说：“你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及别人，但你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进步起来的。”我对他说：“你晚上要早些睡觉，以后别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了？能做到吗？”晚上，我约郭老师和冯老师到许宅王会良家家访。王会良是我班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学生，他个子高大，坐在教室后面，平时沉默寡言的，从穿着上看家庭比较贫困，衣服上总带有补丁。近来，我看他总是想睡觉的样子，因此，我想知道他晚上是不是睡得太迟了，或者家里需要干的活太多了使他劳累？我们到王会良家时，他母亲正在烧晚饭，天已暗了，屋内很黑，但他家还舍不得开灯，柴灶射出的光映在墙上，红红的一片。他母亲知道我是他儿子的老师后，急忙起来招呼我们，叫我们坐一下，但屋里很挤，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地上是泥土地，有些潮湿，旁边猪栏里的猪正在嗷嗷叫着要吃的。我说：“会良这几天看上去很劳累的样子，是不是帮家里干活多了？”她说：“这些天正是田里忙着收东西的时候，放学回家后，我们就叫他到地里干活。有时干得迟了，吃过晚饭他就开始写作业，有时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知道他很辛苦，但田里的活也要紧，就让他帮着干了。”这时，我已全明白了，也没必要再问下去了。穷人家孩子读书也不容易，除了读书还得干农活。我说：“那得让他早点睡觉，不能累坏了身体。”她说：“还是你这个老师好。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我从他家走出来，外面的天黑黑的，风从耳旁刮过。想着：幸亏上午没有严厉批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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