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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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食堂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它既是大家吃饭的地方，也是大家各种消息交汇的地方，大家喜怒哀乐都可以在这里表达。

有一天，学校食堂为了改善老师伙食，买了几条大青鱼来，苏兰姐在修鱼。来食堂的老师看到了鱼，特别兴奋，问苏兰姐：“中饭吃鱼了？”

苏兰姐回答：“是的。”

老师出厨房后，喜悦之情溢之于表，向遇到的老师说：“今天中午吃鱼！”

“今天中午吃鱼！”

“今天中午吃鱼！”

人们口口相告，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全校老师中传开来了！

来厨房舀开水的学生们见到大个的鱼横排在地上，也很羡慕。有个男生说：“当老师真好，有鱼吃。”

那时普通的家庭，在平时是没有鱼吃的，鱼是一种奢侈的菜肴。只有在节日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买鱼吃。

我听了学生的话也很感慨，感觉当老师有鱼吃就很了不起了。郭兴跃和冯龙星对我说：“你应该把你的感慨写出来。”

我说：“这有什么好写的？说明老师贫穷，连鱼也买不起吃。吃顿鱼就春风拂面，醉酒似的手舞足蹈！”

吃一顿鱼让老师满面春风，笑逐开颜，让学生心生羡慕，师生共乐之，这种简单的欲望，现在的人还有多少呢？

近段时间以来，厨房里的豆腐、肉、教师的私菜常常被盗。这件事曾是学校的一大奇事，有人就指责学校里出现了“野猫”。但是谁偷吃的，大家都不得而知，于是，被偷去私菜的老师，只好在厨房里说话了：“偷吃的人，一定是醒夜的人。半夜三更吃人家的东西，脸上应该激激动（方言：意思是感到羞耻）的。”

厨房里有两个房间，是H老师和X老师住的，他们当然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老师在指责的时候，就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这个时候，H老师和X老师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不要阴阳怪气地说，就明着说，是我们偷吃的。但我们可以对天起誓，没干过这事！”

这时许文政老师说：“偷吃别人的私菜实在不应该，但也不一定是老师吃的，也可能是住校学生溜进来偷吃的。”

但老师说：“晚上，厨房里的门是锁着的，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这时，许基忠说：“小偷的本事我们是想象不出来的，比如用一张卡片，就可以把弹子锁的门剔开来。”

这种进门的方法确实听到过很多，公安部门来校讲防盗知识的时候也讲到过，难道防盗知识学生反着用了？这种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胡章亭老师说：“应该把保险扣起来，这样学生就进不来了。”

黄昌元说：“苏兰姐早上来烧饭的时候，要叫门，睡在里面的人也很麻烦的。”

说来说去，大家都拿不出证据来，厨房里公菜和私莱失窃的事，只好不了了之。

洪塘中学是建在山背上的，没有自来水，平时用水靠厨工从井里挑来。生活用水只好自己去井里提了，洗衣服在塘里或溪里洗，冬天塘水和溪水都干了，连洗衣服都没法洗。学校也多次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也在学校里外打过水井，终因所处山背的原因，没有找到水源。用水问题成了困扰学校发展的一大难题。

于是，为了这事，也在厨房里引起了一场议论。

许创生说：“我们学校应该搬迁，没有水的地方，办学校真是欠考虑，是一大败笔。”

许四宝说：“这是老旧的办学模式，现在学校不仅要有吃的水，也还要有生活用水。找不到水，这学校迟早办不下去。”

许显明是年轻人，说话总会别出心裁，他说：“如果能发明一种“测水仪”就好了，它能像透视机一样，只要拿它到实地一照，地下有没有水脉就一目了然。”

许基平说：“科学的进步总会有这一天的。但我们是不是能够见到，这就不知道了。”

星期一早餐后，我在食堂里碰见H老师来蒸饭。我半开玩笑似的向H说：“H老师，你昨天开会不来，要作深刻的检查。”

昨天晚上周前会议在点名时，王樟盛副校长叫了H老师好几次名，都没人应答，我就记在心里了，本想逗她玩的。

谁知，H老师勃然翻了脸，满脸怒气，竟骂了起来：

“开会斗争都不怕，当了一点芝麻小官就要管起人家来了？自己都管不牢，还要管我，检讨？不要脸皮的。”

她唠唠叨叨的，我一下子就给弄懵了，如坠云雾之中，一时都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骂得不是我，而是在指桑骂槐，他骂的是K。因为在去年十月一日的时候，K曾被公社领导找去谈话了。我觉得她这样骂人，其中必有原因。

我赶紧问H老师何出此言？接着她向我讲了事情的经过。她说：“星期六的时候，K遇见我，跟我说：'明天学校要开周前会议，一定得来。’我说：'我星期天有事情，就不来了。’”

“放学的时候，G没有自行车，跟我一起回去，我叫G带我。可刚刚骑过华山背，G突然说，一个包忘记带了，又折回来。回到学校时，我俩同骑一辆自行车被他看见了。”

“K也跟G说：“明天的周前会议一定得来开的，G说'家里有事，不来。’他，你知道怎么说？'H老师不来，你也不来了？’”

“狗娘养的，G与我有啥关系？自己风流也罢了，我做什么小动作了？有证据拿到学校领导甚至公社领导那里去说就是了，什么'想男人都想的这样瘦了’，'什么半夜三更去敲男人的门’，有什么证据？都像自己一样？”

她饭蒸好了，话也结束了。在学校里，真的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可能招来一阵莫名其妙的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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