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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说说家乡四川那些古建筑大火

9月2日夜,巴西国家博物馆突然失火,一时火光冲天,恍如白昼,2000万件藏品毁于一旦,只剩下10%幸而得存。无数手足无措的巴西人只能在馆外抱头痛哭,正如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一般。

正在燃烧的巴西国家博物馆

这场灾难不仅仅是巴西人的损失,也是整个人类的损失。不少国人也不得不庆幸,正是因为我们有了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我们的故宫博物院才能有诸多完备的消防措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惨剧。

天安门和故宫

巴西国家博物馆虽经经历了大火,但主体仍然屹立不倒。故宫博物院这样的国家重点单位固然有完善的安防措施,可中国的古建却大多是木结构,或者砖木结构,一旦过火往往就荡然无存,面对各种天灾人祸的抵抗能力也更弱,所以中国古代建筑能完好保存至今的其实远比西方的要少且小。我国现存最早的传统木结构建筑,仅为建于唐建中三年(782年)山西五台山南禅寺大殿,远不如欧洲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这样的石结构建筑(公元前5世纪),或者古罗马万神庙(2世纪)这样的混泥土建筑容易保存,中国人要研究唐代建筑,很多时候还得去日本取经。

南禅寺大殿

建于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的日本日本奈良法隆寺

即便是建国后,地方上的古建也不比京城,缺乏妥善的保护措施,各种损毁破坏是常有的事,失火也时有发生。作为一个四川人,尤记得去年12月10日中午,号称亚洲第一高斗拱木塔的四川绵竹市九龙镇九龙寺灵官楼突发大火,几个小时内就化为灰烬,当时朋友圈里许多川人都在转发。

大火中的灵关楼动图

灵官楼始建于明崇祯年间,据传是当时宰相首辅刘宇亮为纪念天官王灵官而建。王灵官原名王恶,是道教中的雷神火神,可见这灵官楼原本应是一处道观,但后来却不知如何成了一座佛寺。而且塔中供奉的还是一座欢喜佛,可见这九龙寺,实为一座藏传佛教寺庙。

大火前的灵官楼

此楼建成后几百年来一直香火不断,同时也历尽朝代更替的各种灾祸,又从道观变成了佛寺,但建国后总算保存完整。可在2008年的512汶川大地震中,此楼终于抵挡不住这场大灾,轰然倒塌了。

因此这次被烧毁的,其实是在原址上历经8年,花费上亿重建的新楼。重建过程中为了保留灵官楼的木塔特色,仍然使用了传统的卯榫木结构,使得重建异常缓慢。据说在重建过程中,寺方坚持要将塔名改成“毗卢塔”,结果刚刚修好就燃了,所以当时民间就有人调侃,这大概不会是火神之怒,怎可罢我道观又改塔名呢?

大火中的灵官楼

旧楼震塌,新楼焚毁,不知灵官楼以后的命运如何,如果再重建,是否还会保留卯榫结构这一中国传统特色,还是使用钢筋混凝土结构,在古楼上留下时代的烙印?

如果说灵官楼是先震毁,经历重建,又被火焚,等待再次重建的古建筑,那么有趣的是,四川正好还有一座先是建国前被人为拆毁,建国后重建,后被大火严重烧毁,再次重建后又在08年地震被震毁,震后又再次重建的古建筑,而且这个建筑远比灵官楼更为人们所熟知。他就是屹立于蜀道金牛道之上,李白《蜀道难》中所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

剑门关

传说在三国时期,诸葛亮率军伐魏路经大剑山,见群峰雄伟,山势险峻,便令凿石筑道,屯粮练兵。后又在大剑山断崖之间的隘口修筑关城,从此便有了剑门关。

诸葛亮死后蜀汉渐弱,公元263年,魏将钟会率大军进取汉中后,直逼剑门关欲灭蜀国,蜀军大将姜维领兵死守剑门关,钟会前进不得。后来魏将邓艾献计,从人迹罕至的阴平道偷渡,突然攻破疏于防守的江油关,进入了蜀国腹地,连战连捷直逼成都城下,后主刘婵不得不举国投降。

邓艾偷渡阴平灭蜀

此后剑门关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关城在战火中不断被毁,后世记录较清楚的第一次重建是明朝,清朝时又经修缮。到了1935年日军全面侵华的前夕,国民政府为了准备抗战修建川陕公路,不得不将关城炸毁。

改革开放后,当地政府为了发展旅游在1992进行了重建,但在2006年中却因为游客的香火引起火灾,关楼被付之一炬,2007年修复后再次开放。在08年汶川大地震中,剑门关关楼成了危楼,不得不再次重建,我们现在看到的剑门关,已经是震后再次重建的新楼了。

2006年被烧毁的剑门关

灵官楼和剑门关,虽然建国后都经历了多次损毁和重建,但毕竟只经历了一次火灾,而且按现代的某些说法,可以说是重建的”假古董“。实际上四川还有一个建国后多次遭遇古建筑火灾,损失最惨重,名气比这两者更大的著名景区,它就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号称“峨眉天下秀”的峨眉山。

峨眉山的猴子猴孙,笔者亲自猥琐拍摄

峨眉山上古寺众多,拥有庞大的古建筑群,历史上最多时,曾同时拥有上百座各类寺庙,现存30多座,知名的就有报国寺、伏虎寺、万年寺、华藏寺、洗象池、仙峰寺、洪椿坪、雷音寺等。这些寺庙分布在全山各处,交通本已不便,更别提消防水源和自动灭火设备,所以特别容易出现火灾。

位于景区客运索道起点附近的接引殿,1953年曾因烧坑温度过高引起火灾,烧毁古建筑2000多平方米,殿内文物全部被毁,经重建后开放。

现在的接引殿

1972年的金顶华藏寺大火,是峨眉山历次火灾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金顶华藏寺位于峨眉山最高处,海拔超过3000多米,过去曾有大小寺庙及寮舍等共计548间,可容千人同时进食,为典型的明清佛教禅宗寺院,是全山最宏大的一处建筑群。

但金顶山高、风大、缺水,一旦失火,就容易酿成大祸,因此在历史上曾多次建了又烧,烧了又建。光19世纪以来,就先后在1819年、1890年、1923年、1931年发生过严重火灾。

华藏寺旧貌

但文革时期金顶遭遇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火灾破坏。文革时期,当地准备在金顶建电视转播台。当时华藏寺被用作办公室、宿舍、机油库,存放有柴油、汽油等物资,木质结构的庙宇竟然当作柴油发电机房。火灾之前僧人们就预感到这样做的危险,因此还将一部分文物转移到了山下万年寺避难。1972年4月8日,两名值班人员只剩一名,值班人员因工作服脏了,边用电炉取暖,边用冷油洗脏衣,转过身突然发现一块擦机布在电炉边燃起来。一时惊慌扑火时,却将装柴油的面盆踢倒在电炉边,刹时火势猛烈,引燃机房油桶。

如果说巴西博物馆大火的罪魁祸首,是对博物馆置之不顾的当地政府,那么这场惨烈的金顶大火,同样也可以说是历史造成的人为悲剧。

峨眉山作为佛教名山,当时藏有无数珍贵文物,大火后当地电视台领导不敢隐瞒,立即层层上报,周恩来总理接到电话报告后,曾愤怒的批语:“峨眉山的名气在金顶,毁坏了金顶,就毁坏了峨眉山,大败家子!”生前曾多次过问此事。

但仅3个小时,大火将金顶和华藏寺全部烧为灰烬,共烧毁建筑8200平方米,铜门2扇、铜壁7面、铜碑1座、铜塔2座、铜炉、铜瓶、铜镜难以其数;烧毁象牙佛、锡莲灯、馈砂佛经书、古代名人字画等8972件。永德法师为抢救《北隆藏经》等文物,葬身火海。《北隆藏经》当时在全国只有两部,而金顶庙里珍藏的这一部是最齐全的,为清全套木刻珍本共计7600余册,全部被大火烧毁。

我们现在去峨眉山看到的金顶华藏寺,是1986年,四川省政府特批350万元所重建。为了避免“建了又烧,烧了又建”的无解循环,华藏寺的重建没有像灵官楼重建一样使用木结构,而是使用钢筋混凝土结构,并配备了避雷、蓄水设备。

现在的金顶和华藏寺

建国后四川省发生的古建火灾还远不止于此,如果放眼全国就更多了。据有关媒体统计,建国后全国各地发生的古建筑火灾数不胜数,仅2009年至2014年5年间,全国文物古建筑就发生火灾1343起,各种古城、古镇、古村、古寨、古桥等都毁于大火,寺庙更是重灾区。比如2013年有“亚洲第一廊桥”之称的濯水风雨廊桥被烧毁;始建于北齐天保末年的伏龙寺于2014年突遇大火,大雄宝殿被全部烧毁;2014年,具有1300年历史的云南香格里拉县独克宗古城发生大火,古城大部分被烧毁。

中国的古建筑和其所藏文物,不仅仅只在故宫和首都,还有历经千年,保存在全国各地,形态更加丰富,年代更久远的各式古建筑。我国历史上战乱频仍,许多你所熟知的古建筑可能都经历过历朝历代多次重建,他们的名气或许不如故宫响亮,藏品也远不如故宫珍贵。但正因为它们曾陪伴我们一起成长,让幼时懵懂的孩童在一瞬间梦回唐宋明清,才更显得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所以珍爱他们,并带上你的孩子去逛逛家乡的古建筑,让他们的童年里,能够满眼望去,皆是中国的文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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