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聪梅
应朋友之邀,我们到秦岭南麓的九龙岭里摘樱桃,美食美景淳朴乡情令人陶醉。
常言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这里的樱桃全是天然野生,好看好吃不用栽,只是路途遥远颇费周折,坐客车翻山岭,骑摩托钻山沟,路面越走越窄,“坐骑”的轮子也越换越少,最后只能改为无轮“11号”车步行了。
九龙岭是当地的最高峰,像龙首高昂,条条山脉则如龙身由此向周边蜿蜒伸展。也许是名字沾了仙气,山顶上云雾笼罩,显得神秘而又威严。青山蓝天相映,茂林修竹滴翠,山泉飞瀑潺潺流淌,景色颇为壮观。我们沿着“之”字形羊肠山道攀登,荒草掩径,不见尽头。走了半天,感到心发慌,腿发软,粗气连喘,虚汗直冒。唉,为吃樱桃而受这份洋罪,真有些好笑。
曲径通幽。在山腰平缓处,突现一片天地,树木花草环绕着几间木屋,前面空地上种着各种蔬菜、瓜果和花卉;小狗叫得欢快,摇尾示好;肥猪在圈里哼哼拱草,难得糊涂;小猫在门槛边抱头而睡,与世无争;大公鸡则像立过战功的将军,在院内悠闲踱步,“咯咯咯”地像是发表什么意见。
阿嫂热情地上来迎接。屋里的陈设简单而又自然,锅灶边有根小木杆,用手轻拉,一股山泉就注入锅里,随着“噼噼啪啪”燃柴声,锅里的山泉就翻滚起来,久违的柴烟味与杯中的香茶一起,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只是有些纳闷,怎么还不见樱桃的影子?
阿嫂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过来招呼我们去摘樱桃。绕过小木屋,有片樱桃林,选了最好的一颗让我尝。我迟疑地爬上去,枯瘦的树干结实而有韧性,稀疏的绿叶掩盖着“嘟嘟”小樱桃,红艳欲滴,玲珑剔透。随手摘了几颗品尝,味道甘美,让人难以自禁。我采着吃着,核仁吐在树下,渐渐地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此情此景,使我联想起了童年。那时候,邻家门前有颗酸枣树,放学回来,几个小孩像猴子似的爬到树上,采吃果实,几乎从成果一直吃到熟透。到了冬天寒霜降,树叶脱落,果实全被我们掠夺而去,只剩下干枯瘦弱的枝条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远走四方,而当年曾给我们滋养和乐趣的那棵枣树也早已不知了去向。
眼前这些美丽的红樱桃,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随着轻风细雨从树上脱落下来,化作泥土,回报母树滋养。来年的此时,又会无怨无悔地长出一树红红的樱桃来,年复一年,生生死死,完成生命的循环。此时吃的樱果,它究竟经过了多少年的轮回,吸收了多少天地之灵气?
阿嫂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土鸡蛋炒香椿,木耳炒腊肉,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菜,摆了满满一桌。喝了几杯自酿的甘蔗酒,便滋生出了微微的醉意,一切尘世的喧嚣都已远去,只有这千年的山水云天与轻风相伴。我理解了陶渊明为何要辞官归隐,结庐“南山”。也理解了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飘逸心情了。
阿嫂遗憾地说,要是再早来半个月,满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杜鹃花,非常好看。要是秋季来,各种野果就成熟了。听说我们要走,一再挽留,再三叮咛,有机会再来。
我会常来这里的,不是为看那盛开的杜鹃花,也不是为品尝山里的野果,更多的是为樱桃树生命轮回的悲壮和山里阿嫂的这份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