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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引子):文人的舞台

文人的舞台



中国历史的发展往往是在动乱中进行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历史就是一段段霸主·将帅·谋士纵横天下的故事,文人在其中扮演的往往只是那些悲剧凄苦的角色。而那一样精彩的中国文化史,那里才是一个真正属于文人挥洒风流的舞台。

中国的文学开始的很早。

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是古人对于天地自然的敬畏与想象,祭祀农耕时的歌谣唱曲又是那么的清新淳朴。后来,有了文字,自然就有了记载的故事,有了故事,也就有了诗歌。夏商周的诗歌内容五花八门,质量也因此良莠不齐,直到孔宣删诗,留下三百零五首,《诗经》问世。春秋战国,本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大动乱,不过这一时期的文章也是格外的精彩。《论语》《春秋》《墨子》《孟子》《老子》《庄子》,一部部引人深思,蕴含哲理的皇皇巨著在茫茫战火中温暖着人心。

《诗经》中的诗歌固然唯美温馨,然而其中的诗歌皆非一人所作,世人亦不知作者是谁;诸子百家的文章本是绝妙,然而他们的文字表达的更多的是自己的思想,他们的本意是著书立说,用自己的思想去拯救苍生。

真正的用文字畅述心声,用自己的才华展现文字魅力的文人出现的很晚,直到屈原。他的《天问》是一个智者对于自然的一种思考,他的《九歌》是一个文人对于传说的缅怀,他的《离骚》更是一个忠臣对于家和国的真心。文人的心固然是强大的,然而文人的命运在乱世中又是尤其的脆弱。汨罗江畔那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道出了这个诗人怎样的辛酸与无奈,所以他毅然决然地跳进了那冰冷的江水中,江水带去了他的英魂,溅起的那朵朵水花是否也预示着未来属于中国文人的繁荣时代。

秦朝的时间很短,短到人们刚刚震慑于始皇帝天下一统的伟业,就迎来了楚汉之争的时代。再加上焚书坑儒的惨烈,因此整个秦朝文学史只留下一篇《谏逐客令》。

当司马相如,杨雄,枚乘,贾谊等人用自己的一篇篇辞藻华丽,结构匀称,精彩绝伦的赋文,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属于汉赋的时代开始了。至此,文人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辞章,用自己的才华,成就自己的富贵荣华。还有司马迁的《史记》自是开创了先河,之后班固的《汉书》,陈寿的《三国志》,范晔的《后汉书》接踵而至,史家雄歌,浑唱于世。

汉家天下在三国动乱中彻底宣告了自己的土崩瓦解。乱世中固然也有文人的精品,诸如曹子建的《白马赋》,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建安七子等亦是一群有识的读书人,但是战火的残酷与战争的无情自然将文人的声音慢慢覆盖了起来。

天下归晋,世间也没有多少太平。但是晋朝的动乱,黑暗与腐朽却让我们看到了那群可爱,真实,率性而为的一群人。

当陶渊明抛下了彭泽县令的官印,归去来兮,我们看到了这位儒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当阮籍抚琴狂啸,长歌痛饮,我们看到了这位名士难得清醒乐在糊涂的智慧;当嵇康不问世事,在竹林中一锤一锤地击打着炙热的铁块。我们看到了这位儒雅智者‘礼教岂为我等所设’的潇洒与逍遥。还有兰亭集会尽显名士风流,王谢世家自有大家风范。然而文人的潇洒在那种动乱不堪的时代里,即使让我们欣喜,感动赞叹,但是带给世人更多的还是后人哀其不幸的泪水了吧。嵇康一曲绝响《广陵散》恸哭了三千太学生,谢灵运的一句‘小狂风雅,中狂人嫌,大狂致命’又道出了多少清流文人的辛酸。还有后来的侯景之乱中那些成为堆堆白骨的世家子弟的遭遇,是否又揭示了那个时代伟大风流的传承终究在战火的摧残下消亡了?

文人的不幸充满悲情,文人的鲜血让你我哀痛,可是文人的故事依旧还在继续。

当汉赋在文人的手中书写了几百年,在三国战火中渐渐地被另一种文体取代——骈文。骈文,起于汉末,成于魏晋,最后庾信徐陵用自己的文章将骈文推向了高潮。

南北朝的混乱不弱于三国,略强于两晋,就这样杨坚统一了天下,不过二十多年后,江山易主,李唐建立。一段段属于文人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每一个时代总会有那样几个文人站在时代的巅峰,挥舞着代表权威与最高荣耀的旗帜,引领着众人。正如楚辞的屈原,宋玉;汉赋的司马相如,杨雄;骈文的徐陵,庾信;可是对于唐诗,你真的很难用一个两个甚至一群人的成就来代表它的高度。因为在盛唐气息渲染下可以大书特书的文人好比天边繁星点点,可以让我们一遍遍咀嚼赞叹的诗歌也是恒河沙数粒粒。

当陈子昂毫不心疼地将那价值百万的名琴狠狠地掷下的那一刻,盛唐诗歌的大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而后,王杨卢骆,这群被后人成为初唐四杰的人儿各显风骚,推陈出新,好比那一阵清风,将诗歌的种子吹散到天涯海角。从此大唐诗歌就是一种群星光辉普照大地的繁荣光景。

我们羡慕李白的浪漫天才,感动杜甫的忧国忧民;我们憧憬于王维孟浩然的山水田园,我们也向往岑参高适的边塞风情。之后的白居易一首《长恨歌》传唱千年,一篇《琵琶曲》留名百世,还有那个只需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便足可被史册铭记的元稹。等到盛唐之歌渐渐平缓,又有那一心复兴盛唐的杜牧登上历史的舞台;也有那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郁郁不得志,一生清贫的李商隐,只能无奈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下一篇篇《无题》。像这些有着自己的传奇,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自己特色的唐朝文人还有太多太多。那姑苏城外的张继,那黄鹤楼上的崔颢·······

罗贯中一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道出了历史的必然,易经中的一句‘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阐明了世事的规律。唐朝经历了初唐,盛唐,中堂,再到那令人惋惜的晚唐,终于在乱世中结束了自己的伟大。而那些属于唐朝文人的故事一直都是那么精彩,那些属于文人的诗歌永远是那么的富有生命力。

时代在乱世中变迁,而文人的故事一直在继续。沿着历史的轨迹,我们会看到宋词的盛世,元曲的流行,再到后来明清小说的精彩绝伦。有的时候静下心来不由自主地问道:文人创造了中国的文化,那什么才是真正的文人?

纵然似潘岳陆机之流,儒雅风流,潇洒不羁,可是望尘而拜,追逐名利,终难善其身端其品,令人嫌恶,自然称不上文人;纵然如冯延巳之流,写得出‘吹皱一池清水’这样的绝妙佳句,可是眼看那即将倾倒的国家,不思用生命用尊严去守护,只知享受自己的荣华,亦算不上文人;纵然是沈佺期之流,既为文坛泰斗,本该提携后生晚辈,反而心生妒忌,闹出了那‘因诗杀人’的荒唐,更算不上文人了。

其实天下的文人有且只有两种。

第一种便是在天平年间,用自己的智慧演绎自己的传奇,用自己的辞章活出自己的潇洒,不随波逐流,不戚戚于富贵,为理想而生,为自己而活。王勃是这样,柳永是这样,杜牧也是这样!第二种文人是在那纷乱时代,坚守住自己的内心,不失文人骨气,淡看世事的磨难,保留文人的尊严。屈原是这样,杜甫是这样,而陆游恰恰也是这样!!!!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对于文人来说,尊严也许就是一切。当秦国的战旗插上了楚都的城楼,远在千里之外的汨罗江畔的屈原,带着心中那难以掩饰的苦愤与悲痛,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无情的江水中,保留了最后一份尊严。当宋朝的江山渐渐被蒙古铁骑践踏,大声吼叫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表情淡然地迎接那会看下来的刀锋,展示了文人那摄人心魂的骨气。

即使山河寥落,即使清贫悲苦,可是文人身上总会有那样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那就是家国的尊严。然而当一个国家的尊严遭受彻彻底底地打击,以至于荡然无存,那时的文人又将拥有怎样的命运,他们的信仰又将如何去践行呢?

陆游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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