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 悦
如果谁想终身从事文学事业，谁就必须读这本书，如果你并不想当作家，只是想找一本好小说看，那也一定要读这本书。这本鸿篇巨制是法国作家普鲁斯特创作，书名是《追忆似水年华》，我国译林出版社出版了中译本。全书共7卷，357万字，普鲁斯特写这本书整整用了15个年头，这期间，他足不出户，把自己囚禁在斗室之中。岁月如流水般过去了，如今剩下的只是回忆。再无需去体验什么，生命存在的价值仅在于用文字唤起往事的再生，从而品味人生况味，超度自己的灵魂。而今我们文坛上的一些作家，并不是把写作当成一种生命的需要，而是有着严重的功利思想。有的人是为当作家而写作，写不出来就瞎编，没有生活感受就花公家钱去体验生活；也有的人（甚至写过一些不错的作品）把作品当成商品，什么卖钱写什么，暴力、凶杀和情色都在所不辞；还有人为获奖出名而写作。
文坛上还有些作家手法很是陈旧，不注重创新，只想写什么，不想怎样写，只琢磨内容不考虑形式。而普鲁斯特的这本书虽然写于本世纪之初，但他已经运用了独特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文学创作上的新观念和新技巧。全书以追忆的手段，借助超越时空概念的潜在意识，不时地交叉地重现已逝去的岁月，从中抒发对故人往事的无限怀念和惆怅。浩繁的篇幅中只有回忆没有贯穿始终的中心情节。这种创新不是为了创新而标新立异，而是为了表现作家对于生命的特殊感受而创造的新艺术手法。这不仅对当时小说写作的传统模式是一种突破，而且对整个后来的现代派文学有着深远重要的影响。
还有些作家（尤其是年轻作家）又走了另一个极端——只注重技巧。他们以为模仿一些西方现代派作家的手法，搞点意识流、新感觉派、后现代主义的形式，就能写出好小说。他们忘记了小说和其他艺术作品一样，是情感凝铸的形式。这种情感不是从某一哲学概念或政治概念出发，而是从热气腾腾的真实生活中出发，在生活的熔炉中锻冶而成，普鲁斯特的小说所描述的完全是活生生的生活感受；他追寻随时准备再生的时间，让他们重现的正是过去的生活，从而快乐地感到自身存在的持久性。当然，他怀念的生活都是精神性的，他知道精神之根是扎在日常生活之中的，而隐喻的作用在于强迫精神与生活重新接触，从而把属于精神的力量归还给它。
当前我国作家的文学观很混乱。有些作家坚持“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努力反映身边的生活，强调“非虚构文学”。还有些作家走向另一极端，出于对所谓“现实主义”的逆反心理，强调进行“纯纸上写作”“自说自话”，走向一种远离现实的“空心化写作”。而普鲁斯特之所以能够创作出20世纪的经典文学作品，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有着明晰正确的文学观，在它看来，文学有着特有的超越性，超越世俗生活，超越个别情感，进入对人的存在的勘测。他的这本小说通过一个人的一生和那些司空见惯的事物，让读者看到所有人的一生，他帮助我们把握生命从童年到成年再到暮年的全过程，他也点悟我们生命的意义其实就是那个过程本身。
《追忆似水年华》不只是至今对我国作家具有引导和启示作用，它问世以来对近一个世纪的世界文学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各国的重要现代派作家都不时地提到普鲁斯特及其作品，他们深知《追忆似水年华》给予他们艺术革新的重要启示。看来，真正的文学经典作品是超时代和超流派的，当然也就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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