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胡乱涂鸦的后果
本文作者 倪方六
早就听说德国柏林街头小广告多,涂鸦多。随“礼·遇中国”活动到柏林后才发现,这里街头涂鸦,远比我想像中的要多。
在柏林,只要是建筑物,上面就可能有涂鸦,桥洞下、路灯杆、指路牌、垃圾桶、民房、商场、公交站台等有人经过的建筑上,都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涂鸦之作、小广告到处都有。更意外的,这里不管,再一问想管也没有人管,这里没有城管队员。
(柏林街头小广告)
(柏林街头小广告)
如今,涂鸦反倒成了柏林的一种城市符号,成为柏林特有的城市文化的一部分。有意思的是,我还看到中国人留下的类似“到此一游”的汉字,可以想见应该是到德国的中国游客或是居于柏林的的中国人的随手之作。
德国人喜欢涂鸦,其实,中国古人比德国人更喜欢,雅称“题壁”。
在中国古代,题壁是一种文化,代表一种品位,很多情况下,看得起才会留下大名,“到此一游”呢。我在以前的“梧桐树下戏凤凰”一点号中,聊过古代文人在这方面的雅趣(见《 一女子涂鸦表心迹,陆游看到后娶回家做妾,大老婆不干了 》一文)。
(柏林街头小广告)
(柏林街头小广告)
古人有点名气的文人几乎全都涂鸦过,就今天大家都随手写微博、发朋友圈一样平常。虽然说题壁是一件雅事,“到此一游”随性而起,但不时会惹出麻烦。
苏东坡便喜欢题壁。他那首名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题壁诗,因为写在庐山西麓西林寺的墙上,所以题目叫《题西林壁》。
但是,因喜欢题壁,仕途也因此受到影响。宋哲宗元祐六年(公元1091年),苏东坡遭侍御史贾易的弹劾,起因就是在宋神宗元丰末年作《最宜兴留题竹西寺》诗:
“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他将此诗写在当涂一僧舍墙壁上,贾易认为有悖逆倾向,苏东坡自辨,不承认有“不善之意”,但最后还是被外放了。其实,这首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对手要借此整他,可见,涂鸦也是风险的。
(苏东坡画像)
因为文人喜欢涂鸦发牢骚,过去官府常搜集这方面的“反诗”,以此了解民间“舆情”。
据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南宋诗人敖陶孙与几个朋友在三元楼饮酒赋诗,在木壁上题诗嘲讽权相韩侂胄:
“左手旋乾右转坤,如何群小恣流言。狼胡无地居姬旦,鱼腹终天吊屈原……”
结果刚写完,木壁就让朝廷秘探取走了,敖陶孙知道不妙,逃走了。
有人甚至因为未经允许在人家墙上涂鸦而吃上官司。
明俞弁《逸老堂诗话》记载,宋人张表臣游南徐(今江苏镇江)甘露寺,“偶题小词于壁间”。寺僧很不高兴,称“方泥得一堵好壁,可惜涂坏了。”甘露寺因为不喜欢游人“到此一游”,凡见涂鸦,即便出自名人之手,往往都要磨掉。
(镇江甘露寺)
历史上,还有人因为喜欢到处题壁而留下不雅之名。如明朝时,有个叫杜庠的进士便因此而遭讥笑。据清朱彝尊《静志居诗话》“杜庠”条,杜庠因曾在赤壁题诗:“莓墙椒壁,过辄留题。”人称“杜赤壁”,有的人脸皮厚,歪诗也敢往墙上题。
清王士禛《五代诗话》“杜荀鹤”条引《留青日札》记载,有位富家子弟杜四郎,比照“善题壁”的唐代诗人杜荀鹤,号称“杜荀鸭”。因水平太差,其题壁常被亲朋粉刷掉,但杜四郎并不生气,反自嘲道:“三十年来尘指面,如今始得一杴泥。”
杜赤壁、杜荀鸭这样胡乱涂鸦只是遭人反感,北宋刘颁《中山诗话》所记的“豁达李老”甚至还因涂鸦惹上了官司。“豁达李老”喜欢写诗,但写不好,“诗句鄙下”,用今天的话来说,诗很臭。
有一次他在人家刚粉刷的墙上题诗,主人见了大怒,于是“诉官杖之,拘执使市石灰更杇漫讫,告官乃得纵舍。”“豁达李老”这回麻烦大了,就如今涂鸦遇到了城管队,被逮起来打了一顿,还得买石灰把人家墙面恢复如新。卖弄不成,倒把面子丢了。
古代对涂鸦行为虽较为宽容,但也并非不论地点、不看对象就可“到此一游”。遇到“题壁控”怎么办?古人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在游人喜欢涂鸦题壁的地方,设一“诗板”,专供游人乱写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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