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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谯城到亳州(3)·老北关外花戏楼

古谯城与北关街

从道德中宫的西行不远,就来到了人民北路(原名北门大街),从这里一直向北穿过北门口、北关街到涡河岸边,是亳州古城的核心区域,分为北门大街、北关街和涡河北岸三个片区。

北关街沙盘,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北门大街、北关街和涡北三个片区的位置。

亳州最早见于史书是在西周初,“武王克殷,封神农之后于焦”,公元前528年,楚平王在古焦城基础上修建了谯城。谯,本是古代用于御敌瞭望的高楼,可见最初这里只是一座军事堡垒。1956年平整城垣时,在城东北角发现了东周时期的夯土墙,土中有鹿角、陶网坠等遗物,证实了亳州城的始建年代。

亳州北关街·拍摄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北门大街南起大隅首,北至北门口,位于古城内,大约形成于元代初年。金末元初,汝南王张柔奉元宪宗蒙哥之命镇守亳州。期间他在此“葺民居,建府第,城壁悉甃以甓,又为桥梁,以通归德,人民坌(音笨)集,商旅舟车往来,如承平时”。在文化方面,他修复孔庙,设学授徒,作为战乱中一支地方武装首领,张柔为亳州的文化经济恢复做了一些贡献。张柔死后他的第九子张弘范成为元朝知名将领,是忽必烈平灭南宋战役的总指挥,在崖山海战中,终结了南宋政权。

亳州北门大街·拍摄于2014年,大街尽头就是北门城楼。

明宣德十年(1435年)指挥周广,以砖石包砌土墙,筑成砖城,因城墙形如卧牛,故称“卧牛城”。有清一代,亳州多次遭遇洪水冲击,又多次修复,城墙内有城壕,称城海子,墙外挖有护城河,下设涵洞,城内积水可以直接流入涡河。抗战时,亳州多次遭遇日军空袭,城墙损坏严重,北门城楼也变为废墟。上世纪50年代初,亳州城墙陆续被拆除,1956年,政府发动群众填平了北门两侧的城海子,建成了现在的和平路,北门口一带成为广场。

1986年亳州成为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后,政府在原址重建了北门城楼。

河蚌绘·北门大街上的烧饼摊,车上是烧饼炉子。亳州的烧饼很有名,有油酥烧饼、鞋底烧饼、缸炉烧饼等等,每到清明节,亳州人还会把烧饼用柳条串起来挂在门上,等立夏时节拿下来给家里小孩吃,据说可以预防“苦夏”。

𦠿(月+夭+韭)汤,淮北一带的名吃,类似于古代的肉粥或者肉羹。类似的食品南叫栿汤,安徽叫𦠿(月+夭+韭汤,徐州叫饣它汤,山东叫糁汤,还有地方干脆就叫啥汤,以后有机会专门写写这个。

亳州北关位于北门外,为商业贸易区,形成于明初,清代中叶达到鼎盛,是从前亳州药商的主要集中地。北关因位置滨临涡河,各色货物集聚,各地客商云集,会馆林立,钱庄汇兑,酒楼茶肆,日夜不绝。到清代时发展为“七十二条街,三十六条巷”,一货一街,人送绰号“小南京”。

北关街上的南京巷钱庄·始建于道光五年(1825年),是山西平遥帮票号在安徽设立较早的分号之一,为亳州往来的商人提供金融汇兑服务,类似于现在的银行。

亳州地处苏、鲁、豫、皖交界,成为江淮地区重要的物流和人流集散地。在水运的黄金时期,涡河上连惠济河至开封,下通淮河入长江,码头经常驻船百艘以上。据《亳州志》记载:“百货辇来于雍梁,千樯转输于淮泗……豪商富贾,比屋而居,高舸大船,连樯而集。”

亳州北关街·拍摄于2014年。

亳州北关街白布大街·拍摄于2014年。

亳州北关街上的竹器店·拍摄于2014年。

亳州北关街上的小作坊,经营锔锅、锔碗、换锅底

涡河北岸主要以码头装卸为主,兼有一些设备简陋、技术落后的手工作坊。老城里、北关和涡北由一条中轴线南北相连,布局合理,产业结构完善。解放后,政府在北门口建起广场,饭店酒楼,小吃摊点,杂货商店,集中于此,过往行人络绎不绝。一闻香饭店、和平饭店、亳州大旅社、和平剧场等分布周围。当年要是有本地人请客,客人问到哪吃,主人就会得意地说,“北门口”,显得倍儿有面子。每逢节日、逢会或重大活动,北门口更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亳州北关大花子街·这条街因曾经是制作纸花的集中地而得名,如今已经沉寂。纸花当地又称“油炸花”,是从前年节喜庆的一种装饰品,因为需要上蜡定型,所以叫“油炸”。

北关街街巷功能表。

亳州有个花戏楼

花戏楼原名大关帝庙,位于位于亳州北关咸宁街,始建于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由山西商人王璧、陕西商人朱孔领发起筹建。康熙十五年(1676年),由山陕两地药商再度集资增建戏楼,建成的大关帝庙戏楼结构精巧,外墙和梁架、藻井上布满了繁复的木雕和砖雕,极尽奢华,巧夺天工,冠绝江淮,花戏楼由此扬名。

花戏楼山门以及标志性的铁旗杆。

大关帝庙整体建筑坐北面南,院内以大殿为主,分前后殿,前殿券棚是五架结构,是一般观众看戏的看台,后殿供奉关公,用于祭祀祈福。戏楼倒座,东西两侧是VIP看台,也称坐楼,内设包间供观众看戏饮筵使用。戏楼两侧为钟楼、鼓楼,钟楼外各有楼房三间,为山陕两地往来商贾居住,即为山陕会馆。

大关帝庙大殿,大殿前的铁鼎旁立着一对铁鹤,足蹬神龟,高3米,重500公斤,是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铸造的。

花戏楼座南面北,平面呈“凸”字形,屋面琉璃铺饰,金碧辉煌。舞台正中屏风透雕二龙戏珠,上悬匾额“清歌妙舞”,中间上下场门有二额刻有“想当然”和“莫须有”,寓意戏梦人生,真真假假,观众不必太过当真。戏台前悬挂木对联曰:“一曲阳春唤醒今古梦,两般面貌做尽忠奸情”。舞台两旁小台有二侧门,额上题“阳春”和“白雪”。戏台上方的藻井中有彩绘九幅,绘有“龙凤呈祥”、“鹤舞朝阳”、“鹿灵献寿”等彩绘图案,抱柱之间有两重大枋,枋上都是大木透雕。

花戏楼木雕。

花戏楼木雕。

木雕内容是三国戏文十八出,如《长坂坡》、《割须弃袍》、《七擒孟获》、《击鼓骂曹》、《三气周瑜》、《曹操刺董卓》、《空城计》、《千里走单骑》、《华容道》、《凤仪亭》等,虽历经岁月风霜却仍然色彩艳丽,这得益于亳州民间已经失传的“一色三套平涂”的彩绘技法。

木雕图案·三气周瑜。每个故事都是连环画的形式,从左往右看,左边是刘备和诸葛亮正兴致勃勃的前往去气周瑜的路上,右边一张就是周瑜被气完之后,躺床上了。

木雕图案·许褚裸衣战马超,左边光着膀子的就是许褚。

木雕图案·七擒孟获,这是个大场面,左边坐着四轮车的是诸葛亮,右边孟获骑着大象,队伍前面还动用了豹子、老虎等动物加入战场。

大关帝庙山门墙壁遍布各种浮雕,由水磨砖制成,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这些砖雕属晋派微雕艺术,场面宏大,虽然人物小如米粒,但是人物呼之欲出,神态各异,结构严谨、线条圆润、题材丰富而又有内在联系,同时吸纳了徽派砖雕精巧玲珑、刀法严谨的雕刻工艺。

花戏楼砖雕·郭子仪拜寿图案,此处应横屏观看。故事讲的是唐代将领郭子仪过七十寿诞,七子八婿个个为官,前来庆寿。该幅砖雕场景宏大,人物众多,构图严谨,保存完好,融合了徽派和晋派砖雕之长,是我国古代砖雕艺术的精品。

在寥寥数十平方米的水磨砖上,雕有52幅作品,共雕人物115个,禽鸟33只,走兽67只,组成《李娘娘住寒窑》、《三顾茅庐》、《白蛇传》、《郭子仪做寿》、《吴越争霸》、《达摩渡江》、《老君炼丹》、《魁星点元》等各幕戏曲故事和民间典故。

花戏楼砖雕·三顾茅庐。图案中,小童子在屋外煎茶,诸葛亮在床上睡觉。注意看右边这个窗户,是由两根极细的竹竿做支撑,竹节的形状十分逼真,而且结构受力均衡,近300年完好无损。

大关帝庙山门前竖有两根铁旗杆,每根重15吨,高16米,分五节,每节分铸八卦蟠龙等图案,上悬挂有24只玲珑的铁风铃,每当有风吹过,便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铁旗杆座上铸铭曰:“皇大清道光元年(1821年)岁次辛巳秋吉日铸造旗杆一对,重二万四千斤,陕西从药材邦弟子敬献铁杆一对,永保四方平安吉庆有余。”

山门前的铁旗杆。

一座花戏楼,尽显出古城亳州的繁华过往,昔日药商们雄厚的财力,工匠们精湛的技艺以及传统文化的丰厚底蕴。历史如长河,城市如舞台,数百年间在此上演过多少人间的悲喜剧?古城那货物往来、舟车络绎、商贾云集的年代都被铭刻在片片浮雕之上,正可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2014 5 22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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