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古诗词赏析

文/习古文化

因为偏爱宋人（释）守璋的“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看到相似的句子，总忍不住品味再三，然后迫不及待地推送给诗友们。“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与“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的相似度如此之高，若非作者之间的会心默契使然，一定是因为守璋诗僧读过南朝柳恽的《咏蔷薇》诗：

咏蔷薇

南朝梁·柳恽[yùn]

当户种蔷薇，枝叶太葳[wēi]蕤[ruí]。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春闺不能静，开匣理明妃。

曲池浮采采，斜岸列依依。

或闻好音度，时见衔泥归。

且对清觞[shāng]湛[zhàn]，其余任是非。

简析

蔷薇，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所对应的节气是惊蛰，惊蛰三候分别是：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蔷薇。也就是说，蔷薇花开之时，正是仲春时节。可现实生活中，蔷薇却是初夏的标志性花卉。绿树阴浓，夏日渐长，你随意一瞥，便可在篱笆边、院墙边或棚架上，看到蔷薇“朵朵精神叶叶柔”的身影。蔷薇的柔，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即便是粗莽的猛虎也会为之折服，故有句关于人性的诗写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猛虎爱蔷薇，诗人们更是爱得痴狂。

南朝梁开国功臣柳恽，以多才多艺著称于世，是齐梁时期文学成就较高的诗人。他必然十分爱蔷薇，否则怎会“当户种蔷薇”呢？“当户”，对着门户，出门即可看到，随时都可欣赏。这几株蔷薇，长势可人，枝繁叶茂（“枝叶太葳蕤”），深得柳恽欢心。光是枝叶葳蕤还不够，花团锦簇、芳香怡人才是最喜人的。“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花有多香？不待风摇，香气已四处漫溢；花有多盛？因为花朵太多太拥挤，新开的挤掉旧开的，于是，没有风的吹拂，依然可见花瓣纷飞之景象。

花落花飞，衰颓之景，本应令人伤感，但这里却给人相反的感受，“花自飞”，飞得自在，自然，自得，仿佛离开花枝，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一种新生，一种解脱。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乱”、“飞”二字，分明还洋溢着生命的热情，这种热情还感染到了周围的人——“春闺不能静，开匣理明妃”。看到如此美的蔷薇花，春闺中的女子实在坐不住了，整颗心变得焦躁起来，她也要打扮得美美哒，欲与花儿争个高下。“明妃”，原指“中国四大美女”之“王昭君”，这里当指美女妆饰，即化成像明妃那样美的妆容。

接着二句“曲池浮采采，斜岸列依依”，转写春闺外的景物。曲池、斜岸，其实也是蔷薇花所生长的地方。蔷薇的美，除了源自它本身的佳色，还少不了其他景物的陪衬，比如池塘里茂盛的浮萍（“采采”，茂盛貌），斜岸边的一排杨柳（“依依”，多形容杨柳）。还不止这些。你可以听到悦耳的鸟鸣，看到衔泥的燕子归巢——“或闻好音度，时见衔泥归”。“度”，过的意思，声音从耳边飘过，燕子从眼前飞过，都可称为“度”。

末二句抒情，言 对此良辰好景，只须品尝清冽的美酒，至于其他是是非非，管他呢，任它去吧——“且对清觞湛，其余任是非”。这里流露出作者恬淡随性的生活态度。

总的来说，这首咏蔷薇诗，刻画自然，笔触细腻，情感真挚，是一首难得的咏物之作。为何说“难得”？不要忘了，齐梁期间宫体诗蔚然成风，浮艳绮靡的诗风大行其道，在绝大多数人都忙着追求辞藻的情形下，柳恽却独守一份清淡，写出如此清新的诗篇，这实在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