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那些年
我们一同背诗的时光
采桑子
[清] 纳兰性德
明月多情应笑我,
笑我如今,孤负春心,
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
结遍兰襟,月浅灯深,
梦里云归何处寻?
· 简析
关于词为谁而作,历来存在争议:
一说,为朋友作,因词中有“结遍兰襟”之说,兰襟谓知心朋友,结遍兰襟则表明交友广泛。据载,纳兰性德所交之友“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如顾贞观、严荪友、陈维崧、朱彝尊等等。这些有个性,有热情的耿介之士,常于渌水亭雅集,或吟诗作赋,或研读经史,总之,相交甚欢。但纳兰身为御前侍卫,常常要随驾扈从,不能常伴好友左右,而他的好友也有种种原因未能与纳兰团聚,更有遭受迫害而零落天涯的,这些都成为纳兰回想往事时伤怀的因素。
可是,极重情谊的纳兰却把原因归咎于自己,称是自己“孤负春心”,最后落个“独自闲行独自吟”的凄凉结局。“春心”一般指男女爱情,如李商隐“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清照“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但有时亲密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类似男女相恋,如元白“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这样的友情甚至超越了爱情,超越了时间所有的情愫。因此,这里用“春心”也不为过。
另外,“孤负”一词,有读者可能认为应是“辜负”。“孤负”在诗词中很常用,如刘克庄“两翁已矣,年年孤负今夕”,“孤负黄金百尺台”,元好问“十年孤负欢游”,范成大“一年孤负倚阑干”。二者都有违背、亏负之意,但孤负则带有徒然错过之意,强调的是“孤独”的状态,这正好是“独自闲行独自吟”所体现的。
“近来怕说当时事”,一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太美好,他们欢聚渌水亭的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而现实是“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现实的悲会因记忆中的乐而无限放大,故曰“怕说当时事”。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反用晏几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意,谓:夜里月色暗淡,灯影深重,你像彩云一样飘走了,我梦中如何才能寻到你呢。结句意境十分凄迷,似乎还有一点“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的意蕴,将一腔思友浓情刻画得极富感染力。
还有另一种说法,为沈宛作。沈宛是江南才女,纳兰的红颜知己,两人相知互怜,遂结金兰之好。有人说,他们之间的交往更像纳兰与顾贞观、陈维崧那帮渌水亭朋友,只不过沈宛是一女子罢了。也有人说,沈宛因身份卑下未能嫁入明府,后在纳兰死后,诞下遗腹子就不知去向。总之,这段感情遭到了诸多阻挠,最后也以悲剧收场。如此来看此词,“孤负春心”,“怕说当时事”,“梦里云归何处寻”,也解释过去。现代作家赵秀亭、冯统一在《饮水词笺校》中评曰:“此阕多用晏几道语意,当为写情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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