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背诗 | 忍寒犹可忍饥难

重温那些年

我们一同背诗的时光

解读作者：原上，古诗词爱好者。

雪中闻墙外鬻鱼菜者求售之声甚苦有感

宋·范成大

饭箩驱出敢偷闲，

雪胫冰须惯忍寒。

岂是不能扃户坐？

忍寒犹可忍饥难！

 · 注释

1、鬻（yù）：卖。

2、饭箩：用竹子编成的装饭的器具。

3、胫（jìng）：小腿，从膝盖到脚跟的一段。

4、扃（jiōng）户：闭户。

 · 简析

范成大的绝句可谓多姿多彩，各种风格和味道的都有，比如下面所选的这首，就是直面底层百姓的生涯惨淡，其生也艰难，这在浩瀚如海的古代诗歌中是相对少见的，我们来看一下：

“饭箩驱出敢偷闲。”

这一天。大雪。范成大先生坐在室内，不用说，红泥小火炉，室内温暖如春。忽听墙外传来售卖鱼菜的声音，可能久未得售，那声音显得特别凄惨、悲苦，范先生恻隐之心大发，于是诗笔摇曳，从这售鱼菜的挑担走出家门开始想起。“饭箩”就是用竹子编的装饭的器具，这里自然是小贩用来装鱼菜的器具，想必还有付担子，那小贩就挑着担子走出了家门，注意他是“驱出”的，当然不是被周剥皮那样的剥削阶级所“驱出”，而是一家老小的生计，全要着落在他售卖鱼菜的收入，所以纵然天降大雪，他还是不得不出门，是故称为“驱出”，在饥寒交迫这个人类最大的敌人面前，任何的偷懒耍滑都是要不得的，他肯定不敢“偷闲”了。

“雪胫冰须惯忍寒。”

“胫”就是小腿，膝盖以下至脚跟的一段，可以想见，那日的雪之大，深一脚浅一脚，已经没住了他的小腿，而他呼出的热气，也迅速凝结，和漫天的雪花，一道在他的须发上结冰，于是这样一个冰人儿，就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他早已习惯了“忍寒”，又怎么可能呢？天生斯民，没有哪个人是一生下来就习惯忍寒的，岁月的刻刀，总是按照你生活的样子雕刻你，他一直在饥寒交迫中，当然就把他刻成了“惯忍寒”，所以平平常常的一个“惯”字，却是我们应该用心体会的。

“岂是不能扃户坐？忍寒犹可忍饥难！”

当然能了，没什么不能的，然而如此“扃户坐”的结果又是什么，小贩明白，作者亦明白，寒倒是可以不寒了，但饥却无可逃避，两害相权取其轻，毕竟忍寒要比忍饥轻松多了，好受多了，因为天不论多寒，人类总有抵御寒冷的最强大的工具——火，生活再贫困，找一些枯木、干草，生上一堆火总还是能够办到的，或者干脆就像西汉的那位王章一样，与牛卧在一起，借牛身上覆盖的蓑衣，以求一暖，亦未尝不可，当然前提是得找到这样的一条牛，不过不管怎么说，人类对付寒冷总会有些办法的，而饥饿呢？饿至极点，吃观音土，剥树皮，啃草根吗？只怕树皮早已被饥饿的人们剥得净光，草根也早已被人们掘地三尺，一根难求，那么就只好喝西北风了，而西北风断不能吃喝，人类就只剩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了，那将是人伦的绝大悲剧，天地间最凄惨的景况，所以什么都能忍受，饥饿是断断不能忍的，所以整个封建中国的兴衰循环，不外乎就是为了一口饭而腥风血雨，苦斗了几千年，所以这血的教训必须为世世代代的中国人所牢记，国家是断断不能乱的，乱则万劫不复，覆巢之下，并无完卵——

不过还是不啰嗦了，范成大在另一首《墙外卖药者》诗中，同样表达了他在这首诗中的观点和看法，他写道：“长鸣大咤欺风雪，不是甘心是苦心”，谁会甘心呢，只会苦心，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

是为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