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微塾
诗词创作之含蓄
西方国家崇尚直白,中国崇尚含蓄,这在诗词文学上体现的更为明显。中国文人、历代诗评论家,一向视含蓄为诗词正宗。常言道:话有三说,巧说为妙。含蓄炼句自当求个妙处:明是心愁而眼中泪难止,偏怪风儿往眼里吹;心中有结,而言“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那么,在诗词创作中造成含蓄的途径有哪些呢?
一、言微旨远,以小写大
“言微旨远,以小写大”,这是诗歌创造含蓄的重要手法之一。清刘熙载在《艺概》中云'以鸟鸣春,以虫写秋,此造物之借端托寓也。绝句中之小中见大似之”。以使读者“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唯有如此,方余味无穷,耐人咀嚼。以小写大是通过小景、小事物来显示大景大事物的一种表现方法。小容易写得具体,突出形象。但要求诗人对生活要有高度的概括和提炼。
如杜甫的《空囊》:
翠柏苦犹食,明霞高可餐。
世人共鲁莽,吾道属艰难。
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
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
“空囊”:无钱口袋,(君子亦有囊;君子的囊,亦欲其不空;君子囊空,亦且感愤成诗!)
从上述分析我们看到《空囊》是由餐霞食柏→苟且偷安小人偏于鲁莽→吾道不愿苟得之直道,愿忠勇报国之达道→不爨并非因为“井晨冻”,而是因为严冬季节无食,夜寒难御。→囊空却还要强留一钱。作者正是以这一种貌似轻松诙谐的话,写自己的空囊,以小写大的过程,渲染自己心里沉重悲苦的情绪,来反映当时的社会和诗人自身的思想、遭遇。
二、烘云托月,以此写彼
诗人为了追求境界的含蓄,韵味的浓郁,创作时往往力避正面突破,明言直抒,而是侧面迂回、出奇制胜,使之言见于“此”而意显于“彼”,收言短而情长之效。
例如李商隐的《无题》;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诗人以隐遁客观事实的方法来曲折地表现自己的思想情感,以象征隐喻暗示来识读生活、描摹生活、叙述生活,用象征性的物象来暗示主题,暗示其他特指的事物。把直觉、幻觉、想象、回忆甚至梦境与现实融为一体,使诗人的意识活动具有更大的跳跃性和随意性,从而导致诗歌意象意境的多义与朦胧。
李商隐生活时代的灰暗,让他在尴尬中不断追求自我,探索诗歌的真谛,诞生出延绵不绝的艺术创造力,并使诗人常用病态的手法来绘画一幅幅诗歌景象。
三、造成含蓄要通过必要的意境
意境可分以下几种;
1、乐境。表现诗人的快乐喜悦之情。如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是大家熟知的写乐境之诗。这首诗主要是写人象,即人物。“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对句从总体上写人物的喜悦快乐之象。“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分别写妻与诗人的不同喜悦快乐之象。“白日放歌须纵酒”,写诗人喜悦快乐之行;“青春作伴好还乡”,写诗人心中总体之想。“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写诗人还乡具体之所想。全诗通过人的喜悦快乐之象构造了喜悦快乐之境,即乐境。全诗的乐境,突出表现了诗人的喜悦快乐之情。
2、哀境。表现诗人的悲哀凄怆之情。杜甫的《登高》突出地表现了诗人的悲哀凄怆之情。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经南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里选取了较多的物象:急风、高天、啼猿、沙渚、飞鸟、落叶、江水、土台、霜鬓、酒杯等等,这些物象渗透了诗人的情感,“风急天高”,已是寒凉季节,猿声长啸,足引凄异,高天飞鸟,如诗人浪迹天涯,这是在看到“无边落木”纷纷飘落,联想到自身的命运如落叶,看到“不尽长江”浪涛滚滚奔腾东去,联想到自身命运如真是江河日下,内心会是何等悲哀凄怆啊。
3、常境。表现诗人的平和常态的心境。常境也会有悲喜之情,但不强烈,不突出,不明显。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首诗物象有白日、青山、高楼、大海,人登高而壮观天地间,意境开阔。诗人心灵受到启迪,悟出大道,这首诗明显地是以登临的内容写的哲理诗,似乎无悲亦无喜。如果说诗中有喜悦之情,那也是极淡的,淡得让人几乎无法感觉出来。
诗词既然意境有哀境、乐境、常境,我们创作诗词主要是依据作者的心境,确定究竟是写哀境,写乐境,还是写常境。再依据确定的“境”,来选择物象。一般按照哀境、乐境、常境分别考虑需用何种物象寄意,创造意境。要做到这一点,应该大致了解各种物象用来寄托的情感。各种不同的物象寄托的情感,可以从传统诗词中归纳出来。这只要留心并记忆一下传统诗词中物象所表达的情感就可以了。譬如:以明月表示思乡思亲,杜甫有“月是故乡明”“今夜鄜州月”等诗句。以芳草表示对朋友和心仪之人的思念。一般来说,诗像不像诗,有无诗味,主要看意象;诗美不美,有无意蕴,主要则看意境。由诗味到诗美,实际上就是由意象到意境的挖掘过程。离开了意象,就无以谈意境。因此,在诗词中,起点是意象,终点却是意境。还可以这样说:格律是诗的骨架,内容是诗的血肉,意境则是诗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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