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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说)

有一种美,叫等那个丢钱的人回来…

一一题记


金莲站在路边,两眼望着街道上往来的人和车辆,焦急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她已等了很久了,从她捡到那个小背包,她就一直等在那里。她知道那个丟包的人一定是急疯了,她会很快沿着她走过的路线,她去过的地方找到这里的。

金莲捡到的是一个精致的女式小坤包,小巧、美观、漂亮。从包的形状上,她能判断出丟包的是个很有钱的漂亮女人。她能想象出那个女人正焦急地四处寻找,连早饭也没顾上吃,甚至连茶也没顾上喝一口。

金莲想到了吃喝,引起了条件反射,她的肚子也饿了,口也干渴难熬。以往,在这个时间,她早已吃过早饭,躺在床上休息了。

金莲在早晨四点多就上路了。她负责清扫的片区是文明路的一个路段。环卫工的责任就是这样:在天亮前,必须要清扫干净责任区的街道。她们上路的时间几乎都在四五点,只有冬天才推迟一、两个小时。早上的活干完了,还要集体擦护拦、捡纸片、清理墙上和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如果没有集体分派的工作,就可以自行安排时间。睡觉。逛街。或走亲访友,时间都由自己支配。

金莲摸摸衣兒,只有两元钱。她上工时身上很少装钱。这两元钱是那天早晨买馒头时找回来的,一直藏在衣兒的小角落。她又把几个衣兒翻找了一遍,失望的摇摇头。唉!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两元钱。两元钱能干什么?买了吃的没喝的,买了喝的没吃的。她真该吃点东西喝点水了。从早晨起来到现在,五六个小时,她已经水米没进了。

对面有一个金旺商店,女店主是个很势力的女人。她冬天去店里烤火时,时常看到女店主鄙视的眼睛。如果买她的食品还能见到一丝笑容。但,金莲总感到那笑是挤出来的,显得很不自然。如果是专到她店里去烤火取暖,她的脸一直是冷冰冰的。一次,她竟然说:“你把脚收拾一下嘛。你看,地板成啥了?”

金莲一看:的确,她踩进了一大排脚印子,很肮脏地印在白的返光的地板砖上,显得很难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歉意地说:“哟,真是的。刚下过雪,雪钻到鞋的坑坑里了。我来给你拖。”她拿过拖把,三五下就把地板拖干净了。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买烟的顾客,也踩进了两排大脚印子。女店主笑着把他俩迎进来,又笑着送走了他们。

金莲还以为女店主一直是冷脸子,不会笑呢。没想到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而且,人也一下显得年轻漂亮了。她自己感到不自在了,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便起身走了出去。从此,她就很少去那个店了。

她想再坚持一下。也许,那个女人很快就来了。拿着两块钱去金旺商店,那个女店主咋样看她呢?买一瓶矿泉水最便宜的一块五毛钱,一个面包一块钱,还差五毛钱。欠她五毛钱,明天再还她?她给不给欠呢?就是欠,她会怎样看我呢?会不会把我看扁啊!唉!她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把眼光落在小坤包上。

金莲突发奇想:包里的钱就不能用五毛吗?或者,用的更多一点。她看过了,包里除了大钱,还有几张一块、五块的,用一张也无妨。况且,那女人能知道她包里少了一块钱吗?即是用了她一块、五块钱,那又有什么?给她说明,她也不会怪我的。对。就用她一块钱。去买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先解决肚子问题,然后再等失主。那女店主能知道包里的钱是谁的呀?拉开包,掏出来,吓死她。看她今后还敢不敢小看人了。

金莲猛然感到包里的钱已经属于自己了。是啊!属于自己了真好。她可以赢回面子和尊严了。靠现在每月一千过点的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在女店主面前抬起头啊!她要让女店主也把自己另眼高看一回。她也要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做一回人。

金莲快速进了金旺商店。女店主不冷不热地问:“你买个啥呢?”

金莲顺口说:“一瓶水。”

女店主说:“一块钱。”
金莲说:“再买一个面包。”
女店主说:“好。总共两块。”
金莲问:“水减价了?”
女店主说:“现在到处都是店,竟争激烈,生意不好做啊!”
金莲“噢”了一声,便拿着面包和矿泉水出了店门。
女店主热情地说:“再来啊!”
金莲没有掏小坤包里的钱。她总算看到女店主挤出的不自然的笑脸了。干啥都不容易。用別人的钱炫耀自己,算什么呀?

金莲怕错过了那个女人,很快回到了捡包的位置,边吃面包边等。她想不明白:那么漂亮的一只小包,怎么会和一堆垃圾在一块呢?而且,还在天朦朦亮的时候?如果小包让别人捡到会怎样处理呢?掏出包里的钱,装进自己的衣兒。扔了小包和里面的卡以及证件。然后象个没事人似的走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那样的事也许很多人都可以做。钱毕竟是捡的。虽是不义之财,总比偷和抢、骗来的干净,比贪污来的正当。为什么别人能做的我不能做呢?

金莲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不能那样做。不能突破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要靠劳动挣钱。化这种钱良心会不安的。再说,丟钱人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啊?

金莲想到的最多的还是丟钱人。她该怎么办啊?她觉得:拾了人家的钱,就要想方设法地尽快还给人家。把别人的血汗钱当自己的钱用,良心能安宁吗?

这时,太阳已升得很高了。阳光很强烈的洒下来,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炽热的汽流。高温到了。热流穿透树隙,直逼林荫深处,就连树荫下也是热的。

同事萍娃逛街回来,看她站在林荫下在等什么人,走上前问:“金莲,咋还没回家?”
金莲说:“早上六点多捡到一个包,在等失主呢!”
萍娃说:“你可以把它送到广播电视局,让他们广告一下。你这样等也不是个办法啊!”
金莲说:“还是你聪明。我咋没想到呢?”
萍娃说:“我们环卫工人遇到这样的事还少吗?不都是通过电视台,打110请警察帮助,才把失主找到了。”
金莲说:“对,我给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把我拉到电视台去。”
萍娃说:“你先等吧。我回家了。”
金莲说:“好!”,

邻居张二贵拉着板车走了过来。车上坐着他的老婆春妮。

张二贵拉着板车在收废品,也在街上的拉圾箱里捡破烂。街上没生意了,他便到乡下去。只要他的板车上坐着春妮,便准是到乡下去收货了。去时空车,他把春妮拉在车上,显得毫不费力,而且,还劲头十足。有时,他会吼上两嗓子。那种变调的唱腔惹的春妮忍不住“咯咯”直笑。笑骂他:“别吼了。像驴叫。难听死了。”车装满了,他便让春妮拽根边绳,协助他往回拉车。
张二贵和春妮属于那种乐天派。下午回家吃过饭,换一身干净衣服,便双双走出家门。张二贵去下象棋,春妮去广场跳舞,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令人羡慕。
春妮远远的便喊金莲:“金莲,咋天去乡下收货,老乡给了我几把韭菜,我给你送去两把,却见门锁着,从下边门缝放进去了。你一开门便能看到。”
金莲说:“春妮,谢谢你!”
春妮问:“你还没下班吗?”
金莲说:“我在等星星呢!”
春妮说:“你等吧。我们去忙了。”
金莲说:“好,你忙去吧。”
张二贵和春妮走远了。金莲望着他俩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和星星似乎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她也一时说不清楚。金钱?人缘?追求?似乎都不是。她隐隐觉得:自己缺的似乎是他们的那种甜蜜。

不一会儿,一辆奧迪停在了金莲的前边。驾驶员摇下车窗玻璃,喊:“嫂子,上车。”

金莲问:“明明,你要拉我上哪?”
明明说:“你先上车再说。”
金莲说:“我在等人呢!”
明明说:“我哥打电话让来拉你呢。”
金莲问:“去哪?”
明明说:“你上车我给你说。车上开着空调呢。”
金莲说:“你说吧。嫂子那像你,这点热都受不了。”
明明说:“嫂子,你傻呀!拾上钱包悄悄拿走就是了,谁还会在这里傻等着还啊!你想想:自己过的是个啥日子呀!我哥打工一天才挣一百块钱,你一天起早贪黑还挣不上五十块钱。这包里的钱是老天赐给你的。你不还谁知道呢!”
金莲说:“我就是再难、再穷,也不能化这种钱。谁的钱挣的容易呀?你想过丟钱人的感觉了吗?她会咋样想,咋样焦急吗?她把钱丟了,给老公咋交待?是不是得闹家庭矛盾啊!”
明明说:“嫂子,我不是说你,这钱你不还谁也不知道。你得为家着想啊!”
金莲语气强硬地说:“这钱必须还。”
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听劝就算了。我还有急事,快送我去乌市。”
金莲没注意车里还坐着一个非常漂亮、时髦的女人,看年龄比明明小了许多。她两眼望着前方,根本无视金莲的存在。
明明喊:“嫂子。”还想说什么,那女人不耐烦了,嘴里骂了句:“傻逼。快走。”
明明摇摇头,“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奥迪一溜烟在眼前消失了。
金莲感到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她早就听说明明有外遇,今天算证实了。她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地骂了声:“臭婊子。卖货。”
她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太阳升到了中天,万道强光直射下来,树荫下也散发着一股蒸腾的热汽。算时间,她已等在这里六个多小时了。这时,她不但又饿又渴,瞌睡也上来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她给星星打了电话。星星说今天工地打混泥土,一下走不开。她索性不等星星了,径直向广播电视局走去。
广电局工作人员打开了包。却见包里装着两整叠子百元大钞,整两万元现金,还有一些一元、五元的零钱,五六张银行卡和一些证件。
工作人员给领导做了汇报。领导紧紧握住金莲的手,激动地说:“你的行为值得我们学习啊!”
金莲倒羞涩起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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