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经过母校门前，不免侧目张望，目睹你的容貌，然时过境迁，除了那座熟悉的教学楼巍然屹立，其他不见当初的容颜，连校牌亦不复存在，易名换帜了。唯有梦里把你追寻。
一
1987年9月，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姑娘，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带着铺卷、日常用品及家里专门为她做的四方见正红漆木头箱子，踏进平凉师范大门——那就是我。报完名找到宿舍，在一排坐北朝南砖瓦房最东头靠近厕所便是我们915班（女师班）其中的一个宿舍。宿舍有两间房大，六张上下铺木头架子床，共住12人，有我、九菊、玉娟、高洁、宁平、丽君、爱琴、丽红、枫蓉、慧琴、晓丽。红砖铺地。宿舍前有个很大的露天下水池，几棵高大的杨树。我们宿舍对面同样是一排砖瓦房，和我们相对呼应，同样布局的砖瓦房有四排，这便是女生宿舍。
报到当天，我们班44名女生全到齐了，当晚自习我们也见到了班主任——杨志龙先生，一个中等个子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学识很是厉害，兼带我们班高等数学课。由于我们离家在外，初见杨老师倍感亲切，杨老师对我们关爱有加。姐妹们对自己做了简单介绍，下了自习回到宿舍，我们接水洗漱，过了在平师的第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虽然那时条件艰苦，宿舍比较潮湿，被泥土覆盖看不出颜色的砖地，硬是被我们洗出了红砖本色。到冬天架火炉，烧煤砖。尽管如此它依然是我们的乐园。曾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在炉盖上烤花生吃，花生刚有点烙痕，半生不熟地我们便抢着吃，那馋嘴猫的样子现在想起，让人忍俊不禁；曾记得晚自习下了我们争抢去花样灶买蒸红薯吃，先吃一块解解馋，忍不住再吃一块，不知不觉全吃完了，发现吃多了，在床上做仰卧起坐，折腾一会才睡觉；曾记得音乐课上老师教了连声要求：笑肌微提，面带微笑。我们拿起镜子练要领；曾记得一次晚自习下了，我们在宿舍八卦“考虑到”、“……时候”，熄灯铃响了，我们躲过检查后又乐此不疲地议论、调侃，被巡查记下扣了分，第二天早上晨会受到批评；曾记得冬天有姐妹为美，不穿毛裤，冻得直钻被窝；曾记得有姐妹失恋痛苦，我们相劝的情景；曾记得我们对镜梳妆打扮的情景……
二
我们教室在主教学楼一楼北侧，是我们学习、提高素质、修养的主要场所，亦是我们第二乐园。
曾记得王万宝老先生带我们写作，他严谨治学，搜罗各类文学知识，课堂上不辞劳苦抄在黑板上，让我们抄下来，可惜我们当时不理解老先生良苦用心，还抱怨；曾记得杨志龙先生专注讲解微积分、排列、组合、三角函数的情景；曾记得高维衡老先生带我们生物课，他每堂课都要点名，尽管我们没有一人缺课，但他依然如故点名，课堂给我们讲解奇妙的生物知识，达尔文进化论。他还致力于学校的美化、绿化，校园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他不光教我们课本上知识，还带我们参观校园，就在那时我认识了蔷薇、连翘、迎春花、泡桐树、合欢树、云杉、油松、月季、玫瑰、、月季、牡丹、侧柏……等许多植物。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到崆峒山考察，编著了《崆峒山植物志》，发表学术论文130多篇，发现了新物种“甘肃八仙花”引起植物学界的关注。
我受益最多的是音乐课，张亦军老师要求严格，他讲的全音、半音、切分音、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三十二分音符、四三拍、八六拍、高音谱、低音谱、降E调、F调、B调、大调、小调等音乐知识至今记忆犹新，每天晚自习前还有20分钟视唱练习，那些曲调深深印在脑海里，音乐考试还要考这些乐理知识及视唱，再加上张老师帅气潇洒的架子鼓表演及美妙绝伦手风琴《西班牙斗牛士》表演，让我们如醉如痴，使我们深深地爱上音乐，直到现在丝毫没有减弱；孔令斌老先生数论课逻辑非常严密，可谓滴水不漏；最让人敬重的是带书法的张维老先生，当时他已七十多岁，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和蔼可亲。我们曾在您的谆谆教诲下每天练习毛笔书法，还是学有所获，我们宿舍几个姐妹曾趁下晚自习熄灯铃响后偷偷到他家里看当时热播的《渴望》电视剧，主题插曲至今耳熟能详。时过二十多年了，回想起来仿佛发生在昨天。近闻老先生活了一百多岁，在2016年底平师换牌之际长病不起，最后溘然长逝，闻知不仅让人潸然泪下，多好的前辈、长者。忘不了体育老师曾雨平，教会我们很多体育知识及技巧，如前、后滚翻、跳箱、跳山羊、少年拳、太极拳、俯卧撑、仰卧起坐……语基老师王昕教我们普通话标准发音，物理老师刘烨平教我们振幅、频率等物理知识，还有慈祥如父的杜校长……他们为我们成长付出汗水，虽然我不曾去看望过你们，但我从未忘记过你们，祝愿你们一切安好。
教室除了是我们的学习场所，更是我们的第二乐园，由于是一班女生，下课后我们无所顾忌，嬉闹、练功、到黑板上写写画画，信手涂鸦，唱流行歌曲，尤其唱流行歌曲，我起先五音不全，也不自信，那时竟然学会《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妈妈的吻》、《粉红的回忆》、《好人一生平安》、《你潇洒我漂亮》……据说邻班的学生也受益，他们也学会不少歌呢。
三
中院大礼堂是平师的政治、文化中心。礼堂两旁有高大的泡桐树及水杉树，春天到了，泡桐树开出硕大、紫色的花儿，不久花儿落一地，提醒我们春天来了。在他的引领下，迎春花吹起黄色的小喇叭；连翘花羞涩低下头；粉色的蔷薇花绽开灿烂的笑脸，爬满花架；榆叶梅一树独秀，香满校园；紫丁香默然开放，陪伴他的心形的叶子永远不离不弃；牡丹花雍容华贵，孤芳自赏；芍药花艳丽脱俗；焦叶梅小巧华丽；次第更迭、月月造访、含羞带露、芳香袭人带刺的月季；绿叶丛中玫瑰花魅力无穷，花园里随处能看到她们的身影……这样中院的花开一直持续到初冬霜降，以千姿百态秋菊亮相、谢幕而落下帷幕。女生天生爱花，每季花开，都留下我们弥足珍贵的合影。
学校很重视学生思想教育，差不多每周开一次大会，每次会议不少于两小时，会前放民族歌曲《四季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春季里到了这，水仙花儿开……”，那歌声仿佛还在耳旁萦绕，仿佛昨天才听过。彰显浓浓的文艺氛围。我们最爱听高汉英老校长讲话，一口标准普通话，儒雅的学者风度，他的话像指路明灯，指引我们向前。
当初考平凉师范一是因为基本不花家里钱，减轻家里负担，二是将来有工作，有铁饭碗。至于将来干什么工作，没人告诉我，目不识丁的父母更无从所知。上了师范第一次开大会高校长告诉我们：师范是教师的摇篮，平师培养合格的小学教师。瞬间我的梦破碎，也很迷惘，那么刻苦学习只配当孩子王？教小学孩子？和我一样知道“真相”的学生也有和我同样的想法，学习没有刚来的劲头，我们迷上兵乒球，曾几度我们几个姐妹下午饭轮流吃，为了抢学校为数不多的水泥倒的乒乓球案子，疯玩了半年时间，也学会杀球、上旋、下旋，自以为技术可以还和外班男生较量，期间还学打羽毛球，自己掺杂打乒乓球的技巧，和姐妹打羽毛球，眼看羽毛球被我打过来，她们去接时却改变方向，害的她们不知声东还是击西。还玩篮球、排球，记得学校搞排球比赛，我班和同级联队打，我还是主力呢，我班赢了。当然玩利用课余时间，上课一节不拉。再说学校很重视体育工作，每年开两次运动会，一次秋季达标运动会，一次春季田径运动会。忘不了姐妹们在操场上拼搏、蹦跑的身影。
一次学校开大会，高校长告诉我们，现在学校不缺语文、数学老师，音乐、体育、美术老师紧缺，一语点醒迷路人，我们想既然别无选择，好好学习音乐、美术知识，将来当一名音乐或美术老师也不错。
我羡慕幼师班学生，抱个手风琴坐在树下拉，美妙、动听的旋律，优雅的身影，那感觉真好。可是我上的是普通班，学手风琴只是奢望，再说没有基础。后来我发现学校有琴室，里面有好多脚踏风琴，而且琴室门从来不锁。一次我大胆走进琴室，用一指弹弹琴，感觉挺好。后来拿出《琴法》书，照书从最基本的指法开始练习，几乎一有时间我都去琴室，好多无聊的周末，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家的时候，我都在琴室度过，直到毕业我自学完三册。后来音乐楼盖成，琴室设在圆柱形楼里，里面隔了很多小间，一个小间刚放一台脚踏风琴，我们马上要毕业，我一有时间又去那里，关上门自弹自唱、自娱自乐，直到楼管要锁门，催促一番才恋恋不舍下楼，我曾弹唱过《十八岁的我多年轻》、《渔光曲》、《摇篮曲》、《军港之夜》……毕业音乐考试我自弹自唱《摇篮曲》，取得优异成绩。
学校经常搞画展，看到师哥师姐的作品展出，我们特别羡慕，决心暗暗学习。记得美术课上，老师教了剪纸知识，课后留了作业，我们很认真去完成，剪纸是细活，只要用心，掌握阴刻、阳刻技巧，做一件作品不是太难，我的作品《双狮踩绣球》、《黄土高原》曾被展出。我们还学做布贴画，我创作的作品《荷塘情趣》被展出，还学了写意国画，一段时间我们很迷恋，几乎没天坚持画一幅简单的花鸟、蔬果，虽然没有像样的作品问世，但自娱自乐，感觉很充实。
要想当音乐老师，除了弹琴唱歌，还得会跳舞、编舞。学校虽有舞蹈队，但不收我们91届的学生。我们央求班主任和学校联系，让我们跟舞蹈队学习。征得同意，我、晓娟、菊粉、洁四姐妹每天早上跟上舞蹈队训练。训练很是辛苦，从压腿、下腰、提腕基本功开始。起先没有舞蹈教室，我们在大礼堂舞台上练，常常滚一身土，拉得腿疼、腰疼，累得汗流浃背。后来音乐楼修成，我们有了专门的舞蹈教室，面对宽敞明亮的教室，整墙面大的镜子，标准的练功杆，我们只有更刻苦的学习。期间学习了维族舞的基本动作，蒙古族舞蹈的特点，藏族舞的基本动作，学跳了些成品舞蹈。那时学校每年搞一次庆元旦文艺演出活动，我作为文艺爱好者自然参加演出，接触了迪斯科，知道了登山步，还学了现代霹雳舞，知道了弹簧步。忘不了我们班表演的舞蹈《亚洲雄风》、《南泥湾》、《黑头发飘起来》、《军民大生产》，收到好评。记得练《黑头发飘起来》，练甩头发的动作，甩得我头发晕，眼前发黑。一年后我们毕业了，我被分配到家乡华亭县一所农村小学任教，当班主任兼带语文、音乐、美术等课，虽然没有成为专职的音乐老师，但我尽我所能给孩子们排舞蹈，教音乐知识，让她们在“六一”儿童节表演精彩节目，看着孩子们灿烂的笑脸，我很知足，感谢母校让我学到这么多，使我受益无穷。
四
转眼四年的师范生活即将结束，忘不了饭厅打饭的一幕；忘不了朗朗书声；忘不了跑操的脚步声；忘不了90年校庆，彩旗猎猎、锣鼓声声、宾朋满座、歌舞阵阵，让我们见证了学校的辉煌；忘不了我们去崆峒山游玩的情景；忘不了我们在柳湖公园第一次划船的情景；忘不了我们在飞机场散步的情景；忘不了去图书室借书的惊喜；忘不了泾河滩放风筝的情形……同学们都很伤感，亦很珍惜那种纯真的同学情谊，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变。尤其是实习归来，好多人变了，变得成熟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我们一边忙学业，一边填写留言册。我的两本留言册写得满满的，浓郁的同学情谊，真诚的祝福，是我宝贵的精神财富，有些外班的同学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也在留言册上写上最真挚的的祝福。在那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要联系只有写信，真的有的同学一别便是一生一世。我们班姐妹们在校园音乐楼前、龙爪槐下、教学楼前、中院留下合影，成了永久的纪念。同一个县的“老乡”也合了影。更忘不了毕业前一夜，我们收拾好东西，坐在床板上等天亮，大家默默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是下午的车，送远处的同学出校门的那一刻，我们忍不住哭了，转身擦掉眼泪微笑着道别。
五
在平师学习生活了四年，学校严明的校纪，一流的教学，高素质的教师，多元文化熏陶，多项技能训练，使走出平师的学子成为教育一线的佼佼者，他们有很多转行其他工作单位，凭借良好的素质，成为行业精英或才俊。我可以自豪地说，上了平师是我们的幸运，在平师我学到很多很多，那将是我一生宝贵的财富。
如今校址依在，但容颜已改，曾经的学子年届不惑，重温历史，牢记历史，缅怀母校，不忘初心，凭己所能，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尽一份力，算是对母校的告慰吧，唯愿和平师有缘的先生、姐妹、学子们，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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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琼，女，现在甘肃省华亭县安口小学工作。1991年7月毕业于平凉师范，通过自考取得兰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爱好兴趣广泛，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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