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诗经心读·国风·邶风·谷风

原创 生命因创造而精彩 柳恩铭博士 2018-06-30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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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心读·国风·邶风·谷风

原诗

意译

习习谷风①，

以阴以雨②。

黾勉同心③，

不宜有怒。

采葑采菲④，

无以下体⑤？

德音莫违⑥，

及尔同死⑦。

微风徐徐，

阴雨连绵。

勤勉同心，

不宜发怒。

采摘淮山和大头菜，

只要叶子不要根茎？

不要违背誓言，

与你同生同死。

【注】

①习习:暖风徐徐之状；谷风：山谷的风。

②以：连词，又，且。

③黾（mǐn）勉（miǎn）：勤勉、辛勤。

④葑（fēng）：草本植物，根茎可使用，味道近乎萝卜，南方人称之为淮山；菲（fēi）:大头菜。

⑤无以：不以，不用；下体：根茎。

⑥德音：好听的声音，当初的誓言；违：违背，背叛。

⑦及：等到。

行道迟迟①，

中心有违②。

不远伊迩③，

薄送我畿④。

谁谓荼苦⑤？

其甘如荠⑥。

宴尔新昏⑦，

如兄如弟。

我在路上徘徊，

担心你背叛誓言。

其实不远很近，

你送我到城门。

谁说苦菜很苦？

甜味如同荠菜。

当初新婚多么快乐，

如胶似漆胜兄弟。

【注】

①迟迟：徘徊之状。

②中心：心中；违：怨恨。

③伊：语气助词，无实义；迩：近。

④薄：语气助词，无实义；畿（jī）：门槛。

⑤荼（tú）：苦菜。

⑥荠（jì）：荠菜。

⑦宴尔：快乐的样子；昏：同“婚”。

泾以渭浊①，

湜湜其沚②。

宴尔新昏③，

不我屑矣④。

毋逝我梁⑤，

毋发我笱⑥。

我躬不阅⑦，

遑恤我後⑧。

泾水因为渭水而清，

流经沙滩依然清澈。

回味新婚的快乐，

如今你对我有些冷漠。

不要动我的鱼梁，

不要开我的鱼篓。

你不再迷恋我的身体，

令我无暇想想今后的岁月。

【注】

①泾以渭浊：泾水清，渭水浊，泾水因为渭水浑浊而显出自身的清澈。

②湜湜（shí）：水清澈之状；沚（zhǐ）：水中小岛、小沙滩之类。

③昏：同“婚”。

④不我屑矣：不屑于我的意思。

⑤梁：水塘中捕鱼筑的小水坝。

⑥毋：不；发：打开；笱：鱼篓。

⑦躬：身体；阅：同“阅”，喜欢。

⑧遑：闲暇；恤：体恤，顾及。

就其深矣①，

方之舟之②。

就其浅矣，

泳之游之。

何有何亡③，

黾勉求之④。

凡民有丧⑤，

匍匐救之⑥。

遇到河水上涨，

就乘木筏或者乘船渡过。

河水如果很浅，

就有用泅渡过去。

不在乎有什么缺什么，

努力经营小家庭。

邻居有灾难，

必然全力帮助。

【注】

①就：碰到；其：泾水；深：水深，涨水。

②方：乘木筏；之：渡河；舟：乘船渡河。

③何有何亡：有什么没什么，意思是不在乎有无，只在乎你我。

④求：求得。

⑤民：他人，邻居；丧：灾难。

⑥匍匐：爬，意为竭尽全力。救：帮助。

不我能慉①，

反以我为雠②。

既阻我德③，

贾用不售④。

昔育恐育鞫⑤，

及尔颠覆⑥。

既生既育⑦，

比予于毒⑧。

如今不再爱我，

见我像仇人一样冷漠。

掩盖我的善良，

当我是商家的滞销货。

昔日你处在恐惧和困顿中，

我不顾一切投入你的怀抱。

与你生儿育女，

你却仿佛我身上有毒不断远离我。

【注】

①不我能慉：倒装句，不能慉我；慉（xù），疼爱，宠爱，怜爱。

②雠：仇人。

③阻：拒绝，反感。

④贾（ｇǔ）：商人；不售：不被商人看好所以卖不出去。

⑤育：为“有”之笔误；鞫（ｊｕú）：恐惧。

⑥及：等到；尔：你；颠覆：颠鸾倒凤之意，男女天伦之爱。

⑦既：又。

⑧比：视，把我看做；予：我；于：如同；毒：毒物，意味着丈夫对我疏离，不愿意触碰。

我有旨蓄①，

亦以御冬②。

宴尔新婚，

以我御穷③。

有洸有溃④，

既诒我肄⑤。

不念昔者，

伊余来塈⑥。

我腌制了美味的咸菜，

可以度过漫长的冬天。

想当初你我新婚，

共度贫寒时光。

如今时常粗暴动怒，

让我承担所有辛劳。

不念初婚岁月，

我是你全部的爱恋。

【注】

①旨：鲜美可口；蓄：腌制品。

②御冬：度过冬天。

③御穷：度过贫困。

④洸：动粗的样子；溃：动怒的样子。

⑤既：尽；诒（yí）：同“贻”，留给；肄：辛劳。

⑥伊：唯独。来：语气助词，无实义。塈（jì）：同“愍”，爱的古体字。

【心读】

此诗主题，历史上有弃妇怨和兄弟阋于墙之说，我不赞同。我以为，是真实夫妻生活、夫妻伦理、夫妻情感的描绘，表达的是婚后女人对初婚爱恋的怀念和对男子逐步冷漠的不满，女主人公期待生儿育女之后，丈夫依然能够像“宴尔新婚”那样，保持浪漫，保持情调，保持怜惜，保持宠爱。这种诉求，何尝又不是今天婚后数年少妇的心声呢？

第一章，以微风徐来、阴雨连绵起兴，反衬少妇内心的阴影；夫妻本应黾勉同心，不宜经常发怒，而你婚后开始改变态度，怎不叫我忧郁呢？“采葑采菲，无以下体”也是比兴手法，感觉丈夫开始不再看好自己的德行，甚至有移情别恋的趋向。“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这是少妇对丈夫的心里话，不要忘了当初的誓言，我们曾经许下诺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第二章，因为丈夫心理行为的微妙变化，时常激起少妇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因此，常常在路上徘徊犹豫，担忧丈夫忘了当初的誓言。我的要求不高，我回娘家走走，你能送我到城门口，我就觉得非常甜蜜，甚至觉得苦菜像荠菜一样清甜可口，更加回味新婚阶段胜似兄弟的如胶似漆。

第三章，以“泾以渭浊，湜湜其沚”起兴，泾水浑浊，那是与渭水相比较，当其缓慢流过水中的小岛，会逐步的汇合融合。时间飞逝，万物变化。新婚幸福场景依旧，如今你已不再在乎我了。接着，少妇撒娇，既然如此冷漠，既然你不愿意亲近，那你不要动我的鱼梁，不要动我的鱼篓……，当然，不要丈夫碰的东西还多着呢。既然你已经厌倦了我的身体和容颜，我可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如何度过！

第四章，委婉规劝丈夫，希望与丈夫相濡以沫，回归到一种相互信任的家庭生活中。“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这是比兴，规劝丈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河水深我们就乘木筏或者乘船渡过，河水浅，我们就泅渡或游泳。不在乎有无，我们勤勉度日，什么都会有的。不仅如此，邻里有难，我们也可以全力以赴帮助。这样的日子，其乐也融融，期望夫君你懂得，你珍惜。

第五章，对丈夫不再怜惜宠爱的冷漠，发出强烈的批评。你不再宠爱我，你不再心疼我，见到我向看到仇人一样冷漠。你不在乎我的善良，你当我是贱卖的滞销货。想当初，你那么窘迫困顿，我以飞硪扑火的勇气，投入你的怀抱！与你一起生儿育女，如今却像我身上有毒一样不愿意碰我。——两千多年过去了，婚后少妇的怨恨和情绪其实基本没有变。

第六章，少妇的态度回归到温婉而深情。怨恨归怨恨，但是内心依然深深爱恋着丈夫，眷恋着这个家。我腌制的咸菜可以度过漫长的冬天，当初新婚那么贫困，就是靠我的勤劳度过的。如今，你实在不该对我粗鲁而傲慢，还让我承担如此繁重的劳作。你不想想当初，你可是把全部的爱集中在我身上啊。

全篇总体上，是以“赋”的手法，敷陈其事，反复渲染，反复提醒，反复规劝，希望丈夫改变婚后的冷漠，希望家庭回归当初爱巢的温暖！这首诗，虽然是一个无名少妇的呐喊，但是却提出了夫妻生活的一个永恒的主题：如何让爱保鲜！值得回味，值得品味。

·知行论语，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