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解读丨“一滴水”的生命之旅

编辑说

《一滴水经过丽江》是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所写的一篇应邀之作。这类以城市为主题的游记散文非常难写，稍不注意就会写成“广告软文”。然而，阿来另辟蹊径，以“一滴水”的口吻将丽江风光在纸上娓娓道来，成就了一篇值得众人学习模仿的游记佳作。

这篇游记到底妙在哪里？语言又有何特点？陕西汉中的崔静老师为我们总结出三个关键词，一起来看——

《一滴水经过丽江》是作家阿来应当地政府之邀、为中小学生创作的一篇游记类散文，后被选入统编语文教材八年级下册。文章通过一滴水的游历，全方位展现了丽江古城的自然风光、历史沿革和人文景观，视角独特、语言诗意、情感真挚。

奇幻的旅程

作为一篇写给中小学生的游记，从何种角度切入、以什么样的线索来编织全文，才能激发他们的阅读兴趣？作者选择化身为“一滴水”，并赋予它不断变化的形态，让它有了穿越古今、上天入地的本领，让读者跟着这滴水游览丽江，感受世间万物。

这滴水的前生也是一滴水，后来变为一片雪，“轻盈地落在了玉龙雪山顶上”；之后，它在多年沉睡中“变成了玉龙雪山冰川的一部分”；醒来后，它又化作一滴水，流下雪山、流过驿道，看到了正在修建的丽江城，又跌入落水洞；几百年后，它再次醒来，从黑龙潭冒出来，在丽江城中流淌……小小的一滴水，从液态到固态再到液态，从古至今，从天上潜入地下又回到地面，其经历带有强烈的奇幻色彩。

这种全知全能的奇幻色彩，缝合了时空变换带给文本的断裂感，让全文衔接自然。如“我想起来，自己的前生，在从高空的雾气化为一片雪，又凝成一粒冰之前，也是一滴水”一句，既解释了“一滴水”丰富的形态变化过程，呼应了开头“我是一片雪”，也给读者带来一种生命循环、往复不息的流动感。又如：“后来，我知道，那时是明代，纳西族的首领木氏家族率领百姓筑起了名扬世界的四方街。四方街筑成后，一个名叫徐霞客的远游人来了，把玉龙雪山写进了书里，把丽江古城写进了书里，让它们的名字四处流传。”全知视角的运用，巧妙地打通了不同的时空，让厚重的历史流动起来，氤氲出浓郁的人文气息。

诗意的旅程

阿来曾说：“一个作家的天命，就是坚持（语言）这个东西，就是要讲究语言。”写诗出身的阿来，其散文语言带着鲜明的诗意。

文章在一滴水的跃动里，展现着一幅幅充满诗意的画面。丽江古城的白天，有“叮叮当当敲打着银器的小店”“挂着水一样碧绿的翡翠的玉器店”；纳西人的院子里，“楼下正屋，主人一家在闲话。楼上回廊，寄居的游客端着相机在眺望远山”。读者从这些文字中感受到古城的热闹繁华。到了夜晚，“古城五彩的灯光把渠水辉映得五彩斑斓。游客聚集的茶楼酒吧中，传来人们的欢笑与歌唱”，光与影交汇、动与静相生、视觉与听觉融合，美好中不显嘈杂，使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作者通过极具风土人情特色的描写，让读者跟着一滴水的游踪，充分感受丽江古城的美好。

朱光潜在《谈美》中说：“美不完全在外物，也不完全在人心……美感起源于形象的直觉。”作者阿来对于“一滴水”的诗意形象有一种直觉性把握，其中含有对生命本原的审视与理解，如“我是一片雪，轻盈地落在了玉龙雪山顶上”，空灵纯粹，直抵人心；“太阳出来了，我怕被迅速蒸发，借一阵微风跳下花朵，正好跳回浇花壶中”，俏皮温婉，仿佛一个饱含生命情感的精灵；“黎明时分，作为一滴水，我来到了喧腾奔流的金沙江边，跃入江流，奔向大海”，回归本真，言有尽而意无穷。

情感的旅程

《一滴水经过丽江》通过一滴水的奇幻旅程，为我们勾勒出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那里充满真善美，人与人、人与景之间和谐共生。

一滴水通过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前世今生，带领读者进入它的精神世界，感受它如水般起伏的情感。在玉龙雪山上时，它以冰的形态张望着丽江坝，心中无限向往；再次融化成一滴水时，它“和瀑布里另外的水大声喧哗着扑向山下”，伴着美景一路欢歌，充满激动与喜悦；沉睡几百年后从黑龙潭里冒出来，它发现“如今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要来丽江，看纳西古城的四方街，看玉龙雪山”，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它在高高的水车上“看到了古城，看见了狮子山上苍劲的老柏树，看到了依山而起的重重房屋，看到了顺水而去的蜿蜒老街”，深深惊叹于人与自然共生共长的建筑智慧；它在古城中流淌，看见了银器店、玉器店、字画店，看见了演奏古代音乐的老者，看见了纳西人的传统院子，看见了古城夜晚的喧闹，对百姓生活的赞美、对纳西文化的喜爱流淌其间；最后，它流出古城，在满天星光下穿越大地，汇入金沙江，作为水的旅程至此结束；“奔向大海”则是另一段全新旅程的开始，给人无限可能、充满希望之感。

“一滴水”的旅程，既充满奇幻色彩，也蕴含无限诗意，更是作者情感的代言。作者对自然万物、对生命、对美的感受，都融进了“一滴水”的经历中，让读者获得了一场丰盛、纯净的心灵洗礼，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我们的生命旅程，不正应像这一滴水一样吗？来这世上走一遭，用心感受不同的风景、人情、文化，不沾染什么，不索取什么，经历了世事沧桑，又归于平静、归于天地之间。

（改编自《语言文字报》2022年11月16日文章《“一滴水”的生命之旅》；作者：陕西省汉中市宁强县第一初级中学/崔静；）

（文字编辑：过超；微信编辑：晋力；校对：贺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