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语文丨拼命“鸡娃”还是“佛系”育子，陶渊明这样做
一直以来，东晋诗人陶渊明留给世人的印象是一位超脱世外的隐者。其实，这种看淡名利、追求自由的心态，不仅体现在他的山水诗中，还影响了他对孩子的教育。他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写过给自己孩子的诗，体现出顺应天性、尊重个体的教育思想。
当今社会中，很多家长望子成龙心切，“虎妈”“鸡娃”等热词频频出现，多次引发公众热议。与之相比，陶渊明更像是个“佛系”的家长。其独特的教子之道，或许能给家长们一些触动与启发——
谈到陶渊明，我们会想到他富有哲理的田园诗；想到他超越名利，追求自由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其实，陶渊明也是一位有着独特教育思想的父亲。《命子》《责子》《与子俨等疏》，是陶渊明在不同人生阶段写给孩子的诗文。细读这三篇诗文，我们可以从陶渊明的教育思想中获得对当代家庭教育的启示。在《命子》中，陶渊明以“既见其生，实欲其可”，表达了为人父母者对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期盼。他给儿子取名为“俨”，郑玄注《礼记》：“俨，矜庄貌。人之坐思，貌必俨然。”字“求思”，希望儿子能够“温恭朝夕”，像孔子的孙子子思一样成为贤才。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父母就希望孩子能够成才，这是人之常情，然而“福不虚至，祸亦易来”，陶渊明认为幸福是不会自然到来的，灾祸却很容易发生。如何能得到幸福，躲避灾祸？大概只有通过日夜不断的学习。“夙兴夜寐，愿尔斯才”，表达出一个父亲的期冀。
《命子》诗开头洋洋洒洒地交代了陶氏家族的兴衰，表达了陶渊明想要振兴家族、为民谋利的愿望；而对于实现这个愿望的可能性，陶渊明有理性的认知，这体现在“尔之不才，亦已焉哉”。如果孩子无法成才，那就算了吧！这是表示不强求孩子满足自己的期待。孩子有自己的天性，孔子提出“因材施教”，无疑是考虑到这一点。当孩子不能成为父母期盼成为的人时，父母应当明白“亦已焉哉”。《责子》一诗通俗易懂。开头两句质朴地交代了自己年老的事实：头发白了，肌肉不结实了。题目是“责子”，接下来的内容似乎应该是“斥责、训骂儿子”，可是事实上写的却是：大儿子，懒惰无人能比；二儿子，到了要好好学习的年纪，却不喜欢写文章；阿雍和阿端，分不清六和七；九岁的通子，就知道吃。当我们从父亲的角度来解读的时候，可以发现诗句里没有斥责的味道，反而带着宠溺。
“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这里的“好”应是“喜好、喜爱”之意。为什么不是“不善纸笔”，而是“不好纸笔”呢？可见，陶渊明的着眼点在于孩子“好不好”，也就是喜不喜欢，而不是“善不善”。如果一代文学大家陶渊明想要教授文术，儿子们即使资质平平，经过刻苦学习，多少也会有所得。但在陶渊明看来，孩子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关注孩子的兴趣爱好，无疑比强迫他们掌握一项他们“不好”的技能更重要。这是陶渊明在家庭教育实践中尊重孩子个性特点的体现。面对五个儿子都“不好纸笔”这一事实，陶渊明的态度是“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如果这是上天的安排，那就喝酒去吧！陶渊明要是生活在当代，简直就是一位“佛系”父亲。既然孩子们天性如此，那又何必强求，试图改变他们呢？这样的“佛系教育”在当下似乎尤为重要。许多父母让孩子从小就上各种补习班、兴趣班，他们重视的是孩子“善不善”某一项技能，而不是“好不好”某一门学问。如果一个人从咿呀学语开始，生活就被填得满满当当，他还有时间和机会发现自己真正的喜好吗？什么是孩子自己的“天运”？孩子不知道。父母不仅不知道，并且可能扼杀了孩子自己寻找“天运”的兴趣。陶渊明的“佛系”其实是一种人生智慧。如果孩子“不好纸笔”是“天运”，那就“进杯中物”吧。陶渊明好酒，作《饮酒》诗二十首。在想明白“天运”的时候，他回归自己的诗酒世界。不难看出，陶渊明是一个尊重个体的人，他既尊重孩子们的个性，也尊重自己这个生命个体。人们爱读陶渊明的诗，喜欢的就是他遵循内心的自然随性。“少无世俗韵，性本爱丘山”，那就回归丘山，重返田园。人生于世，有太多不得已，以至于渐渐忘记了什么是自己的“好”。陶渊明很好地诠释了如何在“不得已”之中尊重个体、遵循本心。为人父母者可以向陶渊明学习，当亲子双方都尊重彼此的“好”时，沟通才会更加和谐顺畅，也可以减少家庭教育中的许多无奈。在《与子俨等疏》中，年过五十的陶渊明，给孩子们的第一句告诫是“天地赋命，生必有死”，天地赋予人生命，死是必然的结果，圣贤们都逃脱不了；而后引用子夏的话，说明“富贵在天”，强求不得。在钱财方面，陶渊明主张“穷达不可妄求”，但他自己其实是有纠结的。他“一方面宣称'败絮自拥，何惭儿子’，另一方面，又向儿子们表示因为自己'性刚才拙，与物多忤’，使儿子们幼而饥寒、役柴水之劳的内疚之情”（河边拙《父亲的期望与旷达——谈陶诗〈命子〉〈责子〉兼及〈与子俨等疏〉》）。在求学为人方面，他引用《诗经》中的句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来说明要一直保持尚学尚德的前行之心，不必攀比。他以自身经历，建议孩子学琴读书，也可以在树林间漫步，听鸟兽鸣叫，感受时节流转。在人际交往上，他认为兄弟亲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相亲相爱。“汝其慎哉，吾复何言！”陶渊明给孩子最后的嘱咐是“慎”，慎言，慎行。面对物质生活与精神追求的矛盾，当今的很多父母同样倍感困惑：到底是努力工作，为孩子提供更舒适的物质条件；还是坚持自我、多陪孩子，过清苦一点的生活呢？从陶渊明身上，我们可以获得一些启发：好的教育关键不在于物质，而在于良性沟通。与孩子共读一本书，或者走进大自然，散步、聊天，都是不错的选择。走进大自然，不需要去遥远的地方，不需要花费大量金钱游学，不需要参加夏令营、冬训课堂，只需在自己的家乡、小区、校园、街巷就可以调动身心去感受自然，建立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这对于孩子发展健康的心智无疑是有益的。好的家庭教育并不是靠金钱堆积出来的。要多些陪伴，让孩子有归属感。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父母们的确很忙，但是如果每星期一次散步都做不到，父母如何了解孩子，建立良性沟通呢？从《与子俨等疏》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父亲最真挚的情感。无论在哪个时代，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真诚沟通都是必要的。（改编自《语言文字报》2021年11月24日文章《陶渊明的教子之道》；作者：广州南方学院学生/陈万洲；图片来自网络）（文字编辑：王晶；微信编辑、头图制作：苟莹莹；校对：郭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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