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
李颀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树风入衣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馀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什么是歌?
歌者,其放情长言,杂而无方者也。
什么是方?
方者,常规常法也。
李颀这首《琴歌》,可以说是典型的歌。本诗一共十句,就有夕、客、飞、静、里、始……好几个韵脚,标准的杂而无方,读起来拗口的很,读了第一遍就不想读第二遍。
这首诗写的是李颀在一次酒宴上听琴,琴师技艺高超,琴曲优美动听,诗人听后竟然产生了罢官隐居的念头。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广陵,可是个诗词里的高频词,
只李白就有四首诗的题目里提到广陵,最有名的就是那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前段时间学的韦应物,有“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的名句。
《广陵散》是汉族音乐史上非常著名的古琴曲,也是中国著名十大古曲之一。魏晋琴师嵇康以善弹此曲著名,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由此,“广陵客”就成了琴师的代名词。
这头两句是说朋友设宴为诗人践行,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因酒兴而鸣琴。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树风入衣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屋外,月光如水倾泻在城垣上,不时有乌鹊惊飞;银霜满树,木叶萧萧,冷风吹透衣衫,一幅凄冷的秋夜景象。
屋内,饯别酒宴已入高潮,铜炉熏染檀香,华烛闪烁生辉,琴师就要闪亮登场。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欢乐派对。
(害,这场景咋有卖火柴的小女孩看着橱窗里烤鸭的既视感)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馀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琴声一响,万物皆静,在座的主宾不再言语,都陶醉在了曼妙空灵的琴声中,直到星稀欲晓。
琴声悠扬,勾起了诗人无限的思绪。
《唐才子传》说李颀“性疏简,厌薄世务”,诗人自己也说:“渐无匹夫志,悔与名山辞”。
性格疏放超脱的他,哪里能耐得住官场的羁绊,于是,一种强烈的愿望——归隐便在琴声中萌动。
果然,没过多久,李颀真的归隐颍阳东川别业去了。
琴师到底弹的什么曲子,让诗人如此决绝任性:
“初弹渌水后楚妃”
《渌水》是著名的古琴曲,此曲清空淡雅。
杜甫说“浩歌《渌水曲》,清绝听者愁”,
白居易说“闻君古渌水,使我心和平”。
这些都说明了《渌水》能清心、怡情。
“楚妃”,也是一首当时广为流传的名曲,深情辽远。
在唐人眼里,淮水被视为江淮地区的代表,象征道路艰辛,山高水深,很容易引发游子思归的心绪。
诗人被派往清淮,想到自己离家千里,不知何日还乡,暗自潸然垂泪。仕途之累使他深感厌倦,不如约三五知己饮酒鸣琴,似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来得逍遥自在。
与其说诗人听完琴曲产生了罢官的念头,不如说是琴曲触动了诗人内心早就隐藏的隐居的念头罢了。
琴声既是勾魂曲又是催化剂。
清淮奉使千余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这个反问是诗人的内心独白,也是他听了琴歌之后所得的人生启悟。
书上点评说李颀的三首涉及音乐的诗,可以和白居易、李贺等人的相关诗作相媲美。
美不美我还没太深体会,累倒是真的,这三首胡笳、觱篥、琴的诗学了整整一个礼拜,真的是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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