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啸山庄东园主建筑“船厅”,同样表达出主人何芷舠向往自在生活、不愿受世俗羁绊的宏伟志愿。归隐目的是追求自由,理想一时不为人认可,哪怕乘一叶扁舟也要出海去寻找它。船厅取名“桴海轩”,主题昭然。悬挂在厅堂外的楹联,像是主人在诉说自己超凡脱俗的情怀:“月作主人梅作客,花为四壁船为家”,书法出自清末扬州籍书画大家李毓如,飘逸流丽的草楷,与联语珠联璧合。
正在恢复中的东关街“街南书屋”,原是一处著名的城市山林,二马兄弟苦心经营,好古博雅,广纳天下寒士,一时群贤毕至,郑板桥、程梦星、杭世骏等文人墨客是书屋的常客。郑板桥给二十四景中的清响阁题联,“咬定几句有用书,可忘饮食;养成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虽略含阿谀奉承之意,又洋溢着真诚的感恩之情。街南书屋毁于历史烟尘,此幅楹联却完整流传于世。后来街南书屋一度归个园黄氏所有,二公子黄奭把楹联移用到个园“汉学堂”,是合乎情理的事,楹联所称颂的美景图,不正是追逐风雅的黄氏家族梦寐以求的吗?
瘦西湖是扬州北郊的园林组合群,一座座幽馆别业,构成瘦西湖两岸“一路楼台”的旖旎景观。在为数众多的园林中,传世楹联有几百幅之多,数度下江南的乾隆皇帝,也是创作队伍中的一员。盐商黄履暹的别业,原名黄园,乾隆帝几度驾临。前后题了好几幅楹联:“何曾日涉原成趣,恰值云开亦觉欣”“此是扬州丝管地,可知日涉有陶家”……几乎把它比作人间乐园了。兴之所至,乾隆信笔一挥,黄园改成“趣园”,涉笔成趣,园名果然雅趣多了。
瘦西湖楹联的作者群中,不乏喝足墨水的官宦名士,徐园听鹂馆的两幅:江波蘸绿岸堪染,山色迎人秀可餐(三朝阁老阮元);绿印苔痕留鹤篆,红流花韵爱莺簧(宣统帝师、状元陆润庠),都给景色如画的瘦西湖增光添彩。现代文人也在瘦西湖留下不少楹联,最具代表性的是李亚如题小金山联:借得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言简意赅,直白如话,道出了瘦西湖以小见大的特征。
平山堂系寺庙园林,楹联亦可圈可点。那些“大肚能容”之类的大路货,且不去说它,在“坐花载月”和“风流宛在”题额下的一幅幅楹联,大多出自名家之手,书法瑰丽,文采飞扬。这里是文章太守欧阳修觞咏醉月之地,在大家面前,岂能出乖露丑,不是惊人之笔,怎么拿得出手!最乖巧的办法是集句联,汇集前人的好诗句,只要构思奇巧,又切合眼前情景,也能生出好楹联来。一幅集四位宋代文章高手词句的集句对,堪称佳作:衔远山,吞长江(范仲淹《岳阳楼记》),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欧阳修《醉翁亭记》);送夕阳,迎素月(王禹偁《黄冈竹楼记》),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苏轼《放鹤亭记》),集句者是任职扬州府尹的伊秉绶,一位书法和文章都颇有造就的文化官员。他使游客在观赏名胜的同时,享受重温名著的愉悦。
文人雅士给扬州园林题写的楹联与题额,是一笔宝贵遗产,使扬州园林充满浓郁的文化气息,园林也因之被称为人文景观。曹雪芹确有水平,见识高人一筹,他借贾政之口,说出了古典园林的要义之一,如果缺失文化内涵,纵有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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