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锋上起舞的爱情，得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伤了自己，害了别人。
一
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这很正常。
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后来没有感觉了，又和另一个男人交往，这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可一个二十多岁的结了婚的女人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这看起来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二
有一段时间，我曾以一个情场浪子的身份终日游荡于虚拟的网络，在网上结识不同的女人。然后，尽可能地与这些女人开始一场恋爱。
芊芊就是我在网上认识的许许多多的女人当中的一个。我们邂逅缘于我那让人侧目的网名——情场浪子。芊芊与我第一句对话就是：“我想知道你有多浪，比我还浪不？”芊芊的话，使我暗暗吃惊。我没有一丝迟疑地就把芊芊加为了好友。
芊芊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芊芊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声音好听，人也出奇的漂亮，怎么瞅都透着一股子的清纯劲。这是我跟她视频后所得到的第一感观。
那天雨后的黄昏，我一边喝着绿茶一边在键盘上与芊芊在网上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芊芊说她刚从酒吧里出来，喝了不少酒。我说，我一人在家也很无聊。芊芊在那边歪着头问，你这个大作家是不是又在瞎编一些即浪且漫的爱情故事？我摇了摇头。芊芊说，在她身上就发生过许多动人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的话，可以提供给我做小说素材。对我来说，这是件好事，比我没完没了地瞎编情节制造悬念要强得多。
芊芊没有一丝忸怩地给我讲述她的初恋及后来所遭遇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芊芊说她正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芊芊的话一下勾起我倾听的念头，并使得这个雨后的黄昏充满了迷人的色彩。芊芊打字的速度很快，她却说网上用文字讲述故事太慢太累人，她就干脆拨通了我的电话，开始了她的讲述。从她东一茬西一茬的话语中，我知道她沉浸于对往事伤感回忆的情境里。为了理顺故事的脉络，我不得不一点一点地引导她。
三
以下便是芊芊的自述：当一个女人疯狂地爱上一个男人时，那女人的智力将会趋向于零。
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疯狂地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健是我的第一位男友。我却是健N位女友了。健以一个过来人所具有老道的经验地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我的心。我没有一丝矜持就掉进了突入其来的爱情的漩涡里。
我与健的爱情始于大学校园第十届艺术节。健是大学美术学院的老师，在大学校园第十届艺术节中负责舞台的美术设计。我学的是舞蹈专业，这次艺术节无疑成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我在健设计的舞台上尽情地展现自己，健却从美女如云的人群的发现了我。这次舞台设计，全校师生认为是建校以来最为华美的舞台，健在这次设计中大量运用现代的一些设计元素，使得整个舞台设计新潮而又极具视觉冲击。
后来，健说，这次舞台好像是特地为我一人而设计。我的舞蹈与健的设计构想完美地揉和在一起，艺术的表现如果达到极至从而会轻而易举地征服并震撼每个人的心灵。
我的演出非常成功。健说，芊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是多么光彩夺目！你犹如一只白天鹅在台上成为整个会场注视的焦点。那些男男女女的演员全成了你的陪衬。不怕你笑话，我的目光一刻也未从你旋转的躯体上挪开过！你的肢体展现出一种粗犷的力量，全身上下迸发出原始的疯狂与激情，使我的心潮起伏澎湃！那时，我就暗暗地对自己说，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健的话让我怦然心动。第二天下午的黄昏，当健约我去操场上走走时，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丝理由去拒绝。
那是初夏时节，我早早地穿上了夏装。我极尽可能地使自己装扮得妖娆而妩媚，我穿着紧身的白色T恤，下面是牛仔短裤，修长白皙的双腿连同纤细的腰肢都暴露在初夏的风里。我一分钟也没耽搁就跑向健所等待的那个操场。
长发齐肩的健已经等在操场边的大樟树下了。健微笑地看着我，健的微笑让我走向他的脚步显得轻盈而富有诗意。健的微笑有着魔力，使我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健的个子很高，薄薄的唇使健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坚毅，从而显得阳刚十足。
夕阳一点一点暗下去，我们缓慢地在跑道上并肩走去。健说自己性格偏向内向，但在我面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有着说不完话。健说，只有爱才能打开他的心房。
健的话使我脸红心跳。健爽朗的笑声如同一串强劲的音符猛烈地撞击我的心房。健时不时投过来的那一抹暧昧的眼神更使我意乱情迷。我怀揣着不为他人知晓的秘密，不得不左顾右盼，怕身旁的熟人发现它、捕捉到它。
图书馆的灯亮了，操场上一下就空旷了起来。我们在操场上绕第二圈的时候，健就用他强劲的手臂揽住了我的腰。健的手臂源源不断地透出一种让人晕眩的温热。这种温热使我们的对话一下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健突然静默下来，停住脚步，执拗地掰过我的双肩。健的眼睛注视着我，在黑暗中透出灼人的光芒。
夜幕是一块不要钱的遮羞布。健突然用柔软温热的唇袭击了我。健的疯狂，呼呼地气息使我触电般地酥软在健的怀里，健双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腰，我们贴在了一起。
健就这样掠夺了我的初吻，我喜欢这种霸道般的侵占与掠夺。健的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男人味道使我沉醉，我更喜欢健用颤抖的手指触及我的每寸肌肤。我知道健是用他的心用他的灵魂在与我进行心际的交流。
健用他纤细而又魔术般的双手，把我的欲望不可遏制地激发出来。当健邀请我去的住房坐一坐时，我没应允也没有拒绝地保持着沉默。我完全知道这一去会意味着什么。我犹豫不决的表现并没有使健的爱火熄灭，相反，健拥着我向他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住房走去。
健的住房在教工宿舍5栋3单元202。芊芊聊到这儿在电话里苦笑了一下，说，过去五年了，我仍清楚地记得这个让我从一个纯真女孩变成女人的地方。我的第一次就这样完全地奉献给了他，只有强烈的满足和说不出的兴奋。
芊芊沉默了一阵，在电话里问我，刚才讲到哪儿了？我讶异于芊芊对多年前的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一个门牌号码，对于刚刚讲述的话却不记得了。我只得提醒芊芊，说，健带你去他的住房。
芊芊接着又往下叙述，健的房间实在是乱，到处是纸、画笔、锡管颜料、还有衣裤鞋袜、扑面而来的松节油的气味……我犹如走进了垃圾场。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健一把把我拽了进来，抱住我放倒在木地板上。健的疯狂与激情如同熊熊燃烧着的大火，我来不及丝毫的反抗与挣扎，顷刻之间就被健褪去了身上的衣衫。这一晚我没有回到学校的宿舍，在健的房间折腾到天亮。
在墙上，我看到了健女朋友的油画像。健轻描淡写地说，分手了，她去新西兰二年了。健的话对我失去处子之身是一种莫大的慰藉。在以后将近二年的每个日日夜夜里，这成为我与健幽会的最好的理由。我完全相信，凭着健对我的爱以及对我身子的迷恋，四年后，我将成为他的妻子。我甚至有了在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怀上健的孩子的打算。
我与健的恋情，由地下转向了公开。我们音乐学院的党组书记找我谈过话，要我注意影响，别忘了我还只是一个学生。宿舍里有几个玩得好的姐妹对我与健的恋情表示力挺，甚至私下地问过我健的床上功夫如何？我总是笑而不答。对于持反对意见的，我认为是姐妹们最容易涌出的妒忌。为了爱情，我把老师及姐妹们善意的提醒置诸脑后。
我与健俨然过上了小夫妻的生活。有一天，健上完课回到家里，看到一尘不染的房间还以为走错了门。我喜欢将健那个零乱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健喜欢下厨，饭菜做得很精细，跟他的艺术创作一样一丝不苟。健不准我走进厨房去沾染油烟，他说，女人要学会享受生活。健说我为他带来了创作的激情和动力，我是他心目中永远的维纳斯女神。健支起了一块很大的画布，他要用手中的画笔用他的心为我画一幅人体油画。想到健画完画后将要在全校展出，我就一口拒绝了。健的脸上一下浮起失望的表情，健声音低沉地说，爱是永恒的，艺术是永恒的。我要用我的眼睛去发掘你的美，并让之成为永恒。健失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不忍心看到心爱的人失望，最终应允了健。
在女人每月那几天特殊的日子里，我像嫁出的女回娘家一样，才回到学生宿舍里看看，偶尔也在那铁床睡上一晚。我已经习惯了健的拥抱，喜欢健每晚宝一样地把我揽在怀里，或者健小孩一样地将脸埋在我的胸前，直到健安然地睡去。
大三上学期，音乐学院决定组成一个由三十人组成的艺术团，到某部队进行为期十三天的慰问演出。这是我与健交往来最长久的一次别离。当我坐上旅游车出发时，看到健脸上涌起落寞的表情时我几乎掩面而泣。
十三天的慰问演出缩减至十天，我提前回到了学校。我没有回学生宿舍，而是来到了二年来我与健独处的窝，我想给健一个惊喜。我掏出健留给我的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说到这儿，芊芊在电话里嘤嘤地哭了起来。芊芊说，你不知我爱健有多深！为了健，寒暑假我都没回家，选择留下来陪他！在这短短十天里，他竟然把另一个女人抱上了床！看到健与另一个女人赤裸裸地在床上的疯狂，我感到天一下就崩塌了，脑子刹时一片空白，手中的行李一下掉到了地上。我一转身冲出了健的房子，从二楼的楼梯窗口跳了下去！
我愿意为我的爱情而死，但没死成。这一跳，我与健的爱情成为全校以至全市的头条新闻。我与健的爱情也因此划上了一个句话。这次冲动酿成的后果是我的脊椎骨折，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健的工作被停下来，与他上床的女同学也被学校严肃处理，弄成一个开除、留校察看的处分。后来，健来过我的病房一次，说那个女同学是他请来的人体模特，而我是无论如何再也不会相信健打着艺术的幌子进行一系列骗人的勾当了！
后来，健去了南方，我却留在了本市。
离开我爱着的健，这是我从女人到白痴再从白痴回到女人的唯一途径。
没有健的校园，在我心中一下变得有些空荡。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忘不了他。我在心里不停地呼喊，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怎么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呢？
说到这儿，芊芊在电话那头忽然笑了，说发生在她身上差点要了她命的事，都是这句我爱你惹的祸。
爱与恨总是交织在一起的。爱让我难以舍弃健的影子。恨又使我不停地告诫自己：我不能再去想他了。可我就是无法抹去他的影子他的笑容。每当黄昏，总有些往事惹隐若现地浮起，让我莫名其妙地伤感，再让我悄悄地流泪。
四
芊芊说她有点事，就匆匆挂了我的电话。我以为芊芊的故事讲完了，坐在沙发上为发生在芊芊身上的爱情唏嘘不已。谁知我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正是芊芊，我的心又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芊芊问，你知道我刚才忙啥来？我说，一定是上洗手间。芊芊在电话那头“啊”地一声表示惊讶，说，你是不是有千里眼？你没偷看吧？
我不知该说啥好，就呵呵地笑着。芊芊在那头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对我说，作家都你这样傻乎乎的么？连打情骂俏都不会，真没劲！
你相信爱情吗？芊芊在电话里问我。我说，相信。芊芊说，爱情把我弄得遍体鳞伤，这辈子我是再不会相信爱情了。以前我把情看得很重，现在看淡了。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说什么就去说，我快乐了舒服了就行，凭什么还要去在乎别人的感受呢？
我说，爱情对你的伤害竟如此之深么？
芊芊说，曾经我可以为爱情去死，喜欢没有掺和任何杂质的爱情，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那时只怪自己太年轻太单纯太傻了！
五
芊芊说，结了婚的我，心却更自由了。
老公华是健的朋友。我和健好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吃过饭，一同去外面游玩过。那时我将心思全扑在健的身上，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华。华和健根本无法相比，健英俊帅气，华个子矮，长相说不出的差劲。失恋那段最为灰暗的日子，华一直陪伴在我左右。实话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爱我的老公。我答应嫁给华，看在他真心实意的份上。华知道我和健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对于我的过去一点也不在乎。华说，我爱你，我只想对你好。只要你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我都无条件地支持。失恋后，我沉寂了一段时间，我去另一个城市读研究生。华在公司请了一周假，陪我去大学校报到。华像一个哥哥似的，帮我提着行李，安顿好床铺，请我到餐馆点我喜欢吃的菜。可是，华就是走不进我的内心世界，我也曾试图去接受他，我的心却无法听从我的使唤。现在我与华有了小孩，可我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想过试图离开华，但小孩犹如一道绳索把我与这个家牢牢地绑在一起。不过，我还是感谢华，没有他，也许我会更长时间停留在健的世界里。
爱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大作家，你知道吗，今天我来酒吧，就是为了和另一个男人约会。我走出家门时，华还给我披上了风衣，叫我别喝太多，注意保暖。有人说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我的内心说不出的纠结，夜深人静之时也替华难过。我肯定地对你说，华不是我想要的爱情，只是我想要的生活。真正的爱情是毫无条件地愿意为对方奉献一切，我为华却做不到这点。
我为爱情而活，我只想要我所要的爱情。尽管不道德，但我也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有人说飞蛾太傻，为了心中的光明，竟不惜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而我却说，飞蛾投火的那一瞬间，一定是幸福的，因为，它终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光明。
作者简介：谭绩，现为衡南县文化馆创作指导老师，主要从事美术创作、文学创作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2006年开始文学创作，处女作《埋在井中的西瓜》发表在《湖南日报》副刊《科教新报》上。2006年，与几个好友创办民刊《未名者》，现改名《荷风》。先后在国家级、省、市级刊物发表数十篇文学作品，创作的长篇小说《骚猫的爱情》被十多个大型文学网站转载。2012年小小说《桃花劫》在《小说选刊》第二届全国小说笔会获得二等奖。2014 年，《桃花劫》获得第23届“东丽杯”全国梁斌小说三等奖，代表湖南省群众艺术馆取得唯一的一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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