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翻书，看得眼晴疲乏了，懒懒地半眯着眼，脑子里浑浑沌沌，迷迷糊糊于半睡半醒之间，这个样子，是不是与我老的样子相似？我突然想象自己老后的样子是什么模样。
以前，最惧怕老了的样子，满脸的皱纹，佝偻的身子，鲜艳美丽的衣服包裹着骷髅般的身材，更显难看。我不能忍受那样的自己，不敢想……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篇写外祖母的文字:祖母躺在那张大摇椅上，满头银发，斜斜的太阳侧照在她那爬满皱纹的脸，祖母的眼微眯着，安静得像个孩子，小猫咪温顺地绻缩在她怀里，她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抚着它……我想，人刚出生时是一个孩子，老了也像个孩子一样，也是一件很美的事。
不觉有点盼望自己进入老了的时光，当我老了，记忆衰退，头发花白，记得的东西越少了，模糊的童年，小河里的鱼，捉鱼的同伴。老家的桔树，夏夜的萤火虫，深绿的萄萄架，金色的麦浪，脑子里都是这些零碎画面，没有声音，像幻灯片，一遍一遍播放着。那些画面，有时很模糊，很飘缈，好像很远，又好像在眼前。有时，可能记得清一串串萄萄那清澈透亮的绿。有时能记起桔叶一条条脉络分明的茎，桔子皮面一个个小小的坑，黄色饱满，指甲一戳，桔香飘来了。
老了的时光，座在摇椅上，懒懒晒着太阳，看着嬉戏的儿孙们，那身影，仿佛有一个是我，从一个孩子到变成一位老人，似乎是一瞬间。中间的曲曲折折，悲欢离合，恩恩怨怨，世俗的名利欲望像云烟，像风吹散了，被时间的雨水冲冼，剩下一些本质，原貌，越来越清晰。
老了，暮光里，周围一片寂静，黑暗，回忆里的身影是模糊的， 脸是模糊的，少年的他，那温暖会意的笑，柔情的发亮眼却很清晰。
孩子眼里的世界，纯真，美好。老了的世界又回归到纯，真，美。老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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