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桥漫话之五：乡俚

花桥是一个山区与丘陵混搭的地方，千百年来，形成了自己独具区域特色的语音语调。除了口音与衡阳方言有较大差异外，花桥村言俚语也明显打下了地域的烙印，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这些语言极具个性，自成一派，具有丰富的表现力。这是人们在长期的生活与生产劳动中，为了准确表达特定的意义，逐渐创造出了属于花桥人自己才能理解的语言。

　　花桥是农业地区，因而花桥地区俚语的词汇大多来源于当地人的生活与生产劳动。这些俚语，通俗易懂，言简意赅，活泼俏皮，朗朗上口。多用上下两句组成，或并列关系，或因果关系，或顺承关系，大多具有类比意义，而且押韵。这里撷取的几句俚语，流行于花桥一带，只是地方丰富的语言宝库中的一朵小浪花，它们是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几句常用语。

收禾冇烂箩，莳田冇太婆

这句俚语通常只在春播与秋收时节才频繁使用，具有特定的含义。

“收禾”与“莳田”都是当地地方词汇，“收禾”就是收割稻谷，“莳田”即为插秧。“冇”读（mào）没有的意思。从字面上来解释这两个句子，可能意思恰好相反。正确的理解却是，在抢收抢种的农忙季节，收割稻谷时，家里所有的箩筐都得派上用场，没有好箩筐与烂箩筐的区别，作用都一样;春种时候，为了抢季节，不分男女老少，都得参与劳动，因而就管不上是不是老太婆了。

这句俚语常用在问询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也参加春播与秋收时，人们的解释性或调侃式的回答。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农民生活的艰辛，为了有一个好收成，真的是拼了。

日里行家吃茶，夜里点灯绩麻

当看到谁谁本该休息时，却在忙个不停，该忙乎时却在油手好闲，人们就用这句俚语来批评或打趣。但往往是因为“夜里点灯绩麻”，没计划、不会抓紧时间致使该休息时还没完成手头的事的时候而借用这句话。

“日里”指白天，“行家”读作(hán gā)，串门、走亲戚的意思;“吃茶”即喝茶，读作“恰茶”。“行家”、“吃茶”二者引申为玩耍、不干活。“绩麻”中的“绩”，花桥人读作“jiá”，古音，动词，专用于将麻搓或捻成线或绳的动作。

我们小时候，白天疯玩，到了晚上才想起作业还没完成，于是赶紧就着油灯写。母亲往往就会来一句“日里行家吃茶，夜里点灯绩麻”。与另一句俚语“日里走四方，夜里补裤裆”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句风趣的批评语。

日赶夜赶，赶把烂伞

这句俚语就不难理解了，光从字面上就能猜出个八九分。意指不论如何夜以继日的辛苦劳作，都没有什么好收成或好收入。“赶”字意为赶紧干活，做事;“烂伞”比喻不好的结果。这句俚语常带有嘲讽的意思，自嘲或嘲讽他人。

草鞋冇样，边打边像

花桥是山区，上山砍柴常穿草鞋。当地盛产竹子，人们脚上的草鞋大多是用笋壳编成的，当然也可用稻草编，只是没笋壳编的牢实经得穿。编织草鞋在当地称为“打草鞋”，“打”，口语，与“编织”意思相同，比如“打毛线衣”就是“编织毛线衣”。

这草鞋，有些人是到集市上买来，有些人是自己动手编。编草鞋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活，要求也不高，也无需模板，只要会编，几根笋壳搓成的绳条就不知不觉编成了一双草鞋。

这句俚语与“摸着石头过河”的用法差不多，比喻没有现成的经验，边做边摸索，强调只要肯动脑筋，敢于动手做，就能慢慢把事做成，将理想化为现实。

冬瓜奈不何，拿着芋头磨

冬瓜与芋头相比，体量要大得多，从这里就不难看出这句俚语的比喻意义了。前一句“冬瓜奈不何”，是当地口语，即“奈何不了冬瓜”。“拿着芋头磨”，即拿芋头出气。

这句俚语与欺弱怕强、拣软杮子捏的意思类似。在用法上，这句话有时是对客观上实际存在的欺弱怕强现象的一种评价，而有时是当人们受到自我感觉上的攻击或欺负时的一种主观臆断。

生活中确实也存在“冬瓜奈不何，拿着芋头来磨”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和事，职场上也不乏这种现象，如何区分是真欺负还是讲原则，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扁担冇啄，两头失刷

扁担大家都知道，用木头或竹子制成的挑具。一般会在扁担两端钉上竹木钉子或金属钉子，用以固定系着的绳子，以免绳子从扁担两端滑脱。

这两端的钉子，形同鸟喙，花桥人称之为“啄啄”，读作(zhua zhua)。另外，当地人把突出的如同鸟喙的东西均称为“啄啄”，比如帽子的帽檐就叫“啄啄”。至于“失刷”一词，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解释语，花桥人就这么读的。指代物体滑落的意思。

这句俚语与“竹篮打水一场空”意思有些接近，常用来比喻虑事不周密、办事不牢靠或者意想不到的事情使计划落空。比如一个人打算跳槽，却又没把下家确定好，可能导致两边的工作都没着落，人们就用“扁担冇啄，两头失刷”来警醒。导致这一情况的出现，有时既有主观上的原因，也可能有无法改变或掌控的客观原因。

作者简介：蕊寒香冷，本名唐义华，衡南县花桥人，现供职于衡阳市雁峰区教育部门。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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