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钢作品：戴眼镜的女孩

虽然时间已过去三年多，但她的身影一直定格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呼之欲出。睁开眼睛或闭上眼睛，都会有她那甜美的语音、迷人的笑貌，出现在脑际，越想忘记越是无法忘记。请读者朋友不要误会，认为古希之年的笔者有什么邪念，待读完本文后可能产生同感。

那是三年前的年底，天气己经很冷，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刺骨的北风不断扫净地上的泥尘和落叶，路上行人少了许多，冰雪说到就到。一天晚上笔者从衡阳乘坐有卧铺的火车去南宁。在服务员的热情帮助下，很快找到了自己下位卧铺。整理随带行礼后，坐到铺上，享受这流动的新天地。

火车快要开动了，对面上中下铺位还是空的。笔者来不及猜想时，卧铺车廂过道缓缓地走来一队寻找铺位的旅客。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的女孩，"哇噻"！笔者惊讶了。她足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子，戴一幅深度眼镜。镜片好象比一般眼镜镜片厚了许多，不大不小，架在她那秀丽悬胆似的鼻梁上，天生的般配。双眉被镜框上方边沿遮住一半，是那样耐看。一头油黑发亮的长发散披在肩上，两根略显波浪弯曲的小辨子垂到胸前。白里透红的面庞，显得健康秀美，尤为诱人。她身上穿着长短三层黑色长裙，外加一件有挡风帽的黑色长风衣，下穿紧身小牛仔裤，妆扮十分大方得体，秀丽端庄，很有气质。一双纤纤小手垂到了膝盖，手上戴一只白色玉镯，颜色与体肤相近，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她的整个身材有些偏瘦，但显得精神。我想，如果她增加体重十公斤，爱好体育运动的篮球项目，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篮球中锋国投手。

她拿出一张卧铺票，翻看两次又复看两次，倒着看了看又顺着看了看，再往车廂有光照床号对比看了一下。傍边有人提醒她，"对了！”她还是不放心，又比对了两遍，才慢慢地走到了自已的铺位前，朝廂内四周扫视了一下，才慢慢地坐到了一层铺上。

那两个铺位的男旅客，依次上了中上卧铺。

那女孩坐下时，头已顶到中铺的下沿，显然不舒服。于是她索性站了起来，把行礼箱锁开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又象毯子又象围巾的大大的花格布来。布的两头有须须边，象一面大大的锦旗。上面绣有许多图案，属丝绣一类的布料，很高档华贵的那种。然后把拖箱锁好，轻轻塞进床底下。

她开始慢慢地把床上的被子搬到另一头，把枕头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确认没有灰尘后放回原处。这时她把自备的那块布料铺到床上，四边扯得整整齐齐，再把原来的被子铺到床上，扯了又扯，弄了又弄，待没有一点皱折后才停下手来。接着她又从另一个小行礼包里，拿出一块纯白的大毛巾，垫到枕头下自带的那床毯子上面，有一点皱纹都要扯平。

这时才脱下身上那件黑色长外套，折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反复用手压了又压，放到枕头傍边。然后开始用手摸着披散的头发，几乎是一根一根地用右手输送给左手。再用左手压住右手送来的头发，又用右手送几根头发给左手。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生怕哪一根头发弄错了位置。光就理清那些披散的头发，大约用了四十多分钟。然后再打成一个圆陀陀，用一个象网状一样的袋子罩住，再扎上象皮圈，捏了几下才算结束。

她拿出了一个比一般手机要宽大的手机当镜子，对照头发和脸反看顺看好一阵，把前额小许头发弄到滿意才罢休。

火车过了几个站了，她才算基本完成这些本来几分钟就可搞定的事，费了两个多小时。她的每一个动作，用超级的慢来形容，豪不为过。笔者在旁边看到，都替她焦急。她性格是那样的沉稳缓慢，我想，如果她真的是篮球运动员，怎么能抢到球。

凡是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火车未开动之前，上车找铺位，放行礼，熟人生人不可避免地打些招呼，如"你好，请让一下，谢谢！”车廂内基本上有一段短暂的混乱烦杂时期，待车开动后才会慢慢地安静下来。乘客们或坐在过道的壁凳上，眼睛朝向车厢外，流览沿途风光；或独自欣赏手机里的神妙世界；或喝茶聊天津津乐道；或吃点零食，品尝美味；或卧床养神，闭目睡觉；总之是各取所需，打发这段旅途时光。这次也不例外。无论怎样，那女孩非常镇定冷静，做自己的事，仿佛这一切沒有对她带来半点影响。别人说话时她只是静静倾听，从不搭腔。听得顺耳顺心时，只是报以一个短暂的微笑。

不久，中铺掉下了一个耳机，落到她的脚边地上。她笑了笑说："这么不小心。”那声音特温柔甜美。待捡起后递给中铺那位旅客，从此她再没说一句话，也没再笑一次。我细心观察了，她的笑与众不同，只是上嘴皮微微掀动了一下，嘴角轻轻往上翘了一下，十分迷人。不知是那位名师幼小时教她是这样笑的，培养出了这位高徒。这种笑，出自她的脸上，观看者简其就是另一类赏心悦目的艺术赏受。

隔了一会，那女孩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个象奶瓶式样的装茶水的瓶子。拧开瓶盖后，里面弹出一个尖嘴。她仰起头，将瓶子尖嘴对准自已张开的嘴，距嘴大约五厘米高，用手挤压茶水掉到嘴里。每次大约滴出约十到十五滴的样子，好象电影《上甘岭》缺水一样珍惜宝贵的每一滴茶水。一连捏了瓶子好几次，吃得津津有味，十分惬意。当把瓶盖拧紧时，其实只拧三四圈便可盖牢，可她反反复复拧了十多次才肯罢休。放回原处之后，她又拿出一个面包，用双手吃力地在外包装袋上撕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乜出一小瓣面包，大约与大拇指的第一节那么大小，塞到嘴里，细嚼慢嚥，吃得十分有味。大约吃了五六个大拇指大的面包，就放下了没再吃了。

夜深了，现在该睡觉了。首先她将大拇指和食指撑开，量了量枕头，比划了一下，后把被子掀开一边，搁到另一边。脱下了鞋子和身上的那长短三层的裙子和外裤，穿着厚厚的內衣內裤，双脚并拢平躺着。再用一只手和一只脚并用，把被子取过来盖在身上。那一陀头发，不偏不斜，刚好压在比划枕头的那个位置。从头到脚，与床的两头塞得满满的，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膝盖还有点凸了出来，显然床短了，她睡得不舒服。接着她从另一个手提皮包里，拿出两本厚厚的印满外文的书，封面上分别印有古筝图纹和钢琴彩色照片。打开书时，一张南宁市大型音乐歌舞演唱会的邀请函掉到了地上。笔者捡起来递给了她，看到日期才知道三天后的演出。笔者问她是参演的艺人？她点了一下头，然后看了好一会的书。可能因为疲劳的原故，慢慢地将书合拢，放到枕头边。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拿了一块白毛巾垫在下巴与肩上。再把被子盖在了毛巾上，睡觉了。我看了时间，这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半钟。

此时，笔者也有些倦意，朦朦胧胧地睡觉了。

第二天凌晨，约早上六点多，她醒来后，第一件事戴上了眼镜，把自己的东西收捡好，将床上的被子叠好和枕头摆放整齐。不一会，南宁火车站到了。出站后，戴眼镜女孩坐上了一辆高级小轿车，消失在人群中。

三年以后的今天，笔者还经常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她那奇特冷静柔慢的性格，罕有高雅的素质，令人贻情生趣，历历在目，如同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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