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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砚台岩” 醇儒卫承芳

   2017年418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文,点赞达州市播发的明朝廉吏卫承芳的家规家风专题片《清忠正直,淇竹家风》:“被誉为三朝元老一代醇儒,他的传家密码和竹子有关”。“卫承芳”、“淇竹”,好熟悉的名字,这不都是罗浮山“砚台岩”摩崖石刻上的关键词吗?“砚台岩”,值得一探。

               罗浮明代“砚台岩”摩崖石刻

永嘉罗浮章山南麓,有一块巨大而独立的绛色火山岩块,高约5米,长约8米,在其右端平整的节理面上,有一处明代的摩崖石刻,上有“砚台岩”三个大大的篆字和三行楷书小字:“万历甲申孟夏同潘司理过访华源林大夫游此巴东淇竹卫承芳题”。

罗浮蛇山明代摩崖石刻“砚台岩”及明代龟山塔

砚台岩全貌

描红的油漆,多已脱落、淡化,周边晾晒着发出恶臭的鹅毛和废弃的猪圈,面对面立着的永嘉县文保单位的石碑,似乎只能无奈的默默叹息,而我望着文保石碑上的多处文字差错,也只有一声叹息。

“砚台岩”文保石碑

清光绪《永嘉县志·卷二·舆地·叙山》引明万历志曰:“合山相近之章山,有襟江亭,山下水潴处有石高三仞,明郡守卫承芳篆镌‘砚台岩’三字”。《卷二十四·古迹·金石》又有卫承芳罗浮山题字”条:“砚台岩,万历甲申大夫卫承芳淇水囗巴东游此”;“罗浮山下南畔有湖,湖中屹立一石,高可二三仞,镌砚台岩三大字,篆书。旧志称镜台者,误也

“砚台岩”摩崖石刻

由此推知,明清时期,砚台岩被湖水包围,且明代的水域面积比清代要大,以致明人只能看见“砚台岩”三个篆字,乃至误为“镜台岩”。而清人则能连猜带蒙地看到部分落款的小字。岁月荏苒,沧“湖”桑田,如今可以靠近砚台岩,看清并抚摸每一个落款的小字而不致误读漏识。


“罗浮山下雪来未”(文天祥) 

罗浮山,位于楠溪江与瓯江交汇处,有一高一低两座小山,彼此最近处相距180米。靠近楠溪江的低山称罗山,亦叫章山、蛇山;靠近瓯江的高山叫合山,也叫龟山,古称浮山,如永嘉学派集大成者叶适:浮山昔飞至,与罗合其巅”(《自罗浮行田宿华严寺》)。

罗山“襟江亭”,源出唐初王勃《滕王阁序》:“襟三江而带五湖”。如今,三江地名犹在,但唐代的襟江亭”早在宋时就已倾毁。如宋《太平寰宇记》 :罗浮山“半浸江中,麓有亭台故址,与孤屿相望。清永嘉陈遇春《罗浮山下》亦称:至今败础与颓垣,弹指光阴空叹息”。

“砚台岩”落款

 万历十二年(1584)初夏时节,任期将半的温州知府卫承芳与同僚潘司理,一起到罗浮“过访华源林大夫”。林华源,名宗教,罗浮人,嘉靖三十七年(1558)中举,授永福知县,“廉洁如冰,介节似竹”,后升贵阳通判,不忿官场黑暗,毅然辞职回罗浮。潘司理,即潘士藻,字去华,号雪松,婺源桃溪人,师从耿定向、李贽。万历十一年(1583)进士,授温州推官,后擢南京吏部主事,仍为卫承芳下属。所撰《闇然堂类纂》六卷内有涉温州内容。 

“永嘉先生”徐定超的皇家档案

“砚台岩”摩崖石刻是一处名胜古迹,如清末“永嘉先生”徐定超(字班侯)《合山诗钞序》罗浮临瓯江之北,别名合山,东有砚台岩,邑之名胜也。宋朱隐此,作《合山游》诗,曾筑隐清亭于其上,是山乃益有声。余友陆君菊眠世居其麓,自额其庐,曰合山草堂”。

朱聱,字合甫,永嘉隐士,在罗浮穴岩以居,作《合山游》数千言。世居罗浮的陆菊眠,《陪徐农部班侯游合山观砚台崖篆记并访文阁遗址》:“古砚何年剩有台,莓苔封后为谁开。风流太守留题笔,知是临池洗墨来”。显然,“砚台岩”与永嘉太守王羲之的华严石砚有关。

              罗浮山与华严石砚

 永嘉本有“砚溪一源,中多石砚”(《永嘉郡记》)。北宋米芾的《砚史》和南宋杜绾的《云林石谱》明确这种石砚就是华严石砚。苏东坡长媳的爷爷、秘阁校理石扬休以重金购藏书圣王羲之用过的华严石砚的史实,在宋代的《砚史》、《砚谱》、《砚笺》、《砚录》、《砚林》中都有记载。

宋人关于石扬休购藏右军砚的记载

日本古砚鉴赏大家北兄弟藏有一方唐代赤色风字形华严石砚,并作《风字砚铭》:“昔王羲之有一风字砚而谓温州石,此砚亦系温州之产者也,其式由,四直风字,极古,必是唐时物,历代宝之,至今凡一千百年”,从而以文物为文献作了注脚。

 日本古砚名家收藏的唐代华严石砚


明弘治、嘉靖府志,都有华严石砚的记载。如弘治《温州府志》:“华严山,在郡城北8里,有岩可为砚,《王羲之贴》云:‘近得华严石砚颇佳’”。嘉靖《温州府志》在援引前说后,又加了一句:去城北五里的罗浮山,也“有石可为砚”。

“浮图七级列其前,龟蛇两山峙其侧”(陈遇春) 邵度摄

万历十年,卫承芳出守温州,越二年,擅长篆书的卫守借探望退休老干部林华源之机,过江去罗浮访石,且不虚此行,故兴奋地手书“砚台岩”三字,命人在罗浮山麓刻石为纪,竟成永嘉华严石砚的“国家地理标志”和文化胜迹,令无数华严石砚的追寻者和探索者接踵寻迹而至,至今未绝。

昆明李杰森藏明式卫承芳款华严石砚

2000年,云南师大李杰森教授觅得一方椭圆形紫色明式古砚,背有阳刻金文砚铭和阴刻楷书“卫承芳篆”的款识。2017年,李教授在网上发现“砚台岩”照片,见彼此有着类似的篆、楷布局,欣然命笔撰文《万历卫承芳篆砚考译及其书法意义》。前日李教授告知我说,此砚“色赤而多有白沙点”,当是华严石砚,并非常向往到永嘉“砚台岩”“朝圣”。若此砚确系卫承芳的遗物,实为华严砚之幸,永嘉之幸,并很有可能是卫守过访罗浮之所得。想来也应该有所得,不然也不会在罗浮篆镌“砚台岩”了。

清代永嘉县志中的罗浮山位居江中

差不多与卫承芳同龄的永嘉姜准,在其完稿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之后的笔记体著作《岐海琐谈》中,提到“罗浮石”:“嘉靖乙卯(1555),永嘉周永岱升任主事,尽取罗浮石镶嵌什器等物,满载而归。时人夏仲鱼用前意赋诗云:‘秋峰尚不载江山,只写临行入画间。今日江山移得去,罗浮石出水中山’”。

 叶建成篆华严石印“罗浮石出水中山”

文中(陆)秋峰是指刮地皮的温州知府,而“罗浮石出水中山”,则源自罗浮山是“秦时从海上浮来”(《永嘉郡记》)之说。遗憾的是,《岐海琐谈》似未记下卫守的罗浮之行和镌岩“壮举”。

温州书法家云门镌华严石砚铭

华严石砚,是永嘉耕读文化之滥觞和“圣”物,不但有书圣王羲之的背书、加持,而且宣扬“吾乡古有华严石”(《与客品茶》)的陆菊眠,坚信永嘉太守谢灵运也曾到此寻石:“近接华严胜,登临足遣怀。白云遮不断,沧海望无涯。风卷潮声起,阳斜塔影排。谢公游迹在,得石便为佳”(《登华严山》)。

伍文泽制华严石砚

陆菊眠的先祖陆润,是明代弘、德年间的温州知府,为官清正,江心屿曾建有陆公祠,与罗浮山相望。陆润的五世孙陆问礼于万历三十二年到三十七年间任永嘉县令,其《拜谒先祖陆公祠》诗:当年作牧著循良,祠卜江心流泽长。碑近砚山常堕泪,草生孤屿尚飞香。

“循良”,谓官吏奉公守法,卫承芳就告诫后人“史传备记循良,要以所居民富,所去民思为实效……忧在民穷,勤在民事,兴在民利,除在民害”。陆令诗中的“砚山”,即指罗浮山。

“此地曾经逸少过,华严石磈至今多”(丁立中)
永嘉华严山出华严石,已得证实。前不久,温州青年书法家伍文泽等于无意中,在罗浮山找到华严砚石,拟于国庆节期间举办名为“千年一石”的华严砚展,这正应了清末民初藏书家丁立中所论:“此地曾经逸少过,华严石磈至今多。试从砚谱求佳品,歙砚端溪胜若何”(《华严山》)。逸少,东晋永嘉太守王羲之也。

             一代醇儒卫承芳

“巴东淇竹卫承芳题”,此“巴东”,非今鄂省巴东,乃“巴人故里”、川东达州。淇竹,亦非地名,乃卫承芳的号,源出《诗经·国风·卫风》:“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首《诗经》中的名篇,美武公之德也(《毛诗序》)。诗中借物起兴,以淇河两岸之竹喻人,赞美卫氏先祖、第十一任卫国国君卫武公的美德。卫承芳因此自号淇竹,以志不忘卫氏淇竹家风。

达州卫承芳故里的“一代醇儒”牌坊 网络照片

卫承芳(1542-1615),字君大,隆庆二年26岁中进士,在温主政六年,政绩斐然,并公正廉明,善抚百姓之清名累官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
逝后“归葬之日,子孙至鬻田宅,以毕丧事”。万历皇帝赐建牌坊,并于内额御书“一代醇儒”,追赠太子太保,清嘉庆十二年在牌坊外额增题“三朝元老”。

达州明万历温州知府卫承芳故居  网络照片
《达州日报》曾连续发文宣传卫承芳在温期间的政绩,如颁布厉禁赈济灾民、智破洞头灭门案、顶风筹建鹿城书院等。卫氏后人把卫承芳的事迹、道德品行提炼总结成家风家训,写进《卫氏宗谱》:先祖芳辉,清忠正直”;“耕读为业,勤善醇德”。卫承芳的言传身教及其清白家风,颇得中纪委国家监委推崇。

本文2020年8月14日刊发于《楠溪江周末》“永嘉风物”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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