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三）

关于此篇

        此篇，文字不是主角。只想给您分享日本音乐大师川井宪次的一首曲子。好音乐如心中之弦，一震一颤都会触动着灵魂，拨弄着血脉，牵扯着一思一念。听了川井宪次为《精灵守护人》创作的配乐《想い遥か》（译：思念遥远），心绪茫然。仿佛有很多话要说要写，但又说不出写不出，闭上眼，就进入了一片新天地。思虑许久，还是把这首曲子配上关于地铁的文字吧。我一直觉得地铁是个很奇怪也很伟大的东西，终年不见日月，不知疲惫，穿梭于地下，载着匆忙的人，四处奔波。前期写过《地下铁（一）》《地下铁（二）》，听着《想い遥か》，写了《地下铁（三）》。

你像一头永不瞌睡的铁牛

睁着圆滚滚的眼睛

从黑暗掘进光明

经过短暂的喘息

又驶入漆黑的领空

你不是地下的王者

却在召唤凌乱的脚步

你不是宇宙的神灵

却在接纳劳苦的众生

 

你把两根狭长的肋骨

插入地下，你是多么

相信这片大地

深深的依赖，深深的爱

让你忍着巨痛

自己碾压着自己

自己撕扯着自己

自己拥抱着自己

阔步远行

 

你挺着钢铁之身

尽管躯体空空

依旧，让我们

这群忙碌的人

坐在你的身上

怨骂你的冷漠

泯灭你的包容

冤屈是良药

治愈你的心灵

广阔又透明

 你的头顶没有烟囱

你的窗外没有风景

你从没见过太阳

男人般的炽热

你从没见过月亮

女人般的柔情

你从没见过乡村的夜色

一座低矮的房屋

几只悠闲的鸭子

万籁俱寂，随风波动

你从没见过城市的霓虹

一片妖娆炫丽

像山间怒放的桃花

在寺庙旁、在尼姑庵后

放肆多情

你从没见过滔滔江水

一杆桅帆

是风浪的骨骼

在天地中，毅然坚挺

 

每次我走入你的体内

都会告诉你

外面的世界

浮华似水，风情万种

都会告诉你

外面的故事

千奇百怪，苦乐纷呈

都会告诉你

外面的树和草

比人活的潇洒

比人长得成熟与稳重

它们从不离开大地

它们更喜欢接近你

——仰慕你不惧黯淡

守望虔诚

你开合一扇扇门

像在俏皮的眨眼

一闭一睁

带着我的“诉说”

悄悄溜走

你闻听所有的故事

没有一丝哀怨

不会在山谷留下回声

没有一点记忆

不会在河水刻下倒影

我向你注目

肃然起敬

  

在你身上

众人的拥挤不是奔波

而是弯曲的时间

在你身上

时间的堆砌不是艰辛

而是折叠的岁月

在你身上

岁月的流逝不是离别

而是苦累的人生

在你身上

人生不是人生

而是钢与铁的冰冷

 

原谅我，每次

从不向你挥手告别

因为我不知你会去向何方

原谅我，每次

从不主动告诉你要去向哪里

因为我怕你讨厌我眼中的风景

听！沙漠里的驼铃

发出深情的呼唤

旅人停下疲乏的脚步

胡杨睁开枯萎的眼睛

他们望着你——

一条巨龙

似遗落于白昼的流星

 

在朝霞满天的早晨

你从黄沙中跃出

红光裹住你的脊背

在遥远的东方

光芒万顷

你跨过阻隔

与山与海，含泪相融

化为一道幽幽的残影

 

你去向草原

和蒙古马

并肩驰骋

悠扬的长调

沧桑的马头琴

神奇的呼麦

催促我们

共同祭拜古老的图腾

腾格里！长生天！

世代永恒！

 

你选择在黑夜

跑进我的小村

农民熟睡，马在吃草

只有贼一样的猫头鹰

知道你的影踪

田野招摇着枯草

小河呜咽着秋风

半个月亮跌落在老井

 

你放慢了脚步

以为乡亲们

会与你热情相拥

怎知

他们见我多年未回

恐惧外面的世界

会不会吞了人心

会不会比家乡更泥泞

还是让乡亲们睡吧

你，莫多情

明早，他们还要趟着秋露

走向田野，呼吸阴凉的秋风

 

新的一天，就要清醒

你，快走吧

快走出我的梦

有人进站，有人出站

你要守护好时间的纪律

让众生找到

流落于远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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