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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往事

我们去哈密的时候,在哈密建安三处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两室两厅五十多平,单位的房子没有公摊面积,五十多平也不小了。四个人完全够住了房租三百块一个月,房子半新不旧的,里面有一些简单旧家具,说不上有多满意,毕竟价格在那里摆着,98年的哈密想租一套楼房挺不容易的,房子是我们在中介找的,价格算公道。

九八年的哈密城区好小,就那么几条像样的街,最繁华应该是火车站,哈铁局前进东路那一片,还有市区广场领先商场一带。哈铁局确切说不属于哈密市管辖,直属于乌鲁木齐铁路局。去了不久,做市场调研时发现,哈密这地方很有意思,一个市区分了是四大块,哈铁分局、兵团哈管局(现在叫十三师)、吐哈石油基地、市区。哈密市管辖地也就市区那么小一片,市区最繁华的是凯旋门广场周围那么几条街,我们的住所建安三处坐落在青年北路上,离广场不远。马路对面已经是郊区了。

房东叫杨育新,建安三处的房子好像这是他老婆的,两口子在乌鲁木齐工作,房子闲置在那里时间不短了。说实话,那个年代哈密流动人口并不多,他的房子不一定好租,所以房东对我们很客气,唯一让我不爽的是每到交房租前半个月,就开始打电话催房租,一催就是三年,乐此不疲!

我人品是很好的啊,从未欠过他房租,我俩个矛盾在于他总想提前收到房租,而我总是按时到天交,绝不提前也不会拖后。以至于房东老是琢磨着想把房子以三万块钱的价格卖给我,实在不行便宜点也卖。我是后悔当时没买下来,现在卖个二十几万没问题吧?房东估计庆幸当时没买给我。这个房子最大的缺点是个顶楼,搬东西也就算了,98年我才不到25岁,有的是力气,搬几趟东西不在话下,每天发两千份传单要爬多少楼,早都练出一副飞毛腿。

顶楼最怕夏天,哈密这个戈壁滩上的城市,夏天温度平均30度以上,热的晚上没法睡觉,躺在床上一身一身的汗,一会床单就湿透了,只好到厕所打盆水冲一下,一晚上的重复好几次。房子没有热水器,洗澡得去楼下院子里的公共浴室。小区一共三栋楼,估计安热水器的没几家,大家还是习惯去公共浴室去洗澡。

我和老只两人吃过晚饭无聊时,便蹲在楼门嗑着瓜子,看着进进出出洗完澡的大姑娘小媳妇评头论足,时不时贱兮兮的笑上几声。现在想来,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老只还总结了,女人什么时候最好看?当然是刚洗完澡的时候最好看,我深以为然。

有一次老只眼尖,发现哈密电视台主持人,号称哈密第一美女常主持,也在我们院子住。啧啧啧!不愧为第一美女,洗完澡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虽然三十多岁了。我们赶紧是非的去到门口小商店去找老板老张,老张年轻时是混社会的,身上还有纹身,在那个年代有纹身的人可不多,一定是有故事爷们。老张不愧为江湖人士,见多识广,他的小商店就是个包打听。这八卦开了,一发而不可收!真人真事涉及隐私,就不多说了。

都住了有一阵了。才发现对面平房的后面是一大片民族人的麻扎,规模还不小。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雇了一帮哈密电大学生发宣传报纸,告诉他们一户都不能漏掉,一定要发到位。中午我出去检查,穿过对面那片平房后,看见了麻扎,路过麻扎时无意中多看了几眼,居然发现每座麻扎上都给放了一张报纸,报纸上火红的逗号格外醒目。这下把我气乐了,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让你一户都不要落下,倒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但是没让你把阴宅算到里面啊。再说了宣传单都是汉语的,麻扎里的阿达西能看懂么?

我又去检查了一下周边的阳宅,执行也很到位,一户都没落下,气方才消了很多。到了办公室气基本上消了,只剩下了好笑!这小子真他娘的是天才!这点像我了。下午学生都回来了,我问谁干的?当然没人承认了,我也不想深究了,毕竟哈密能帮我发报纸的学校就这一所,只是告诉他们发宣传单要注意方式方法,才有效果。下次还想去麻扎发,从我这领一些维文版的报纸。

人就是夺怪得很,如果平房后面是一片汉民族的墓地,大概率会觉得瘆的慌,民族同志的麻扎则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建的挺讲究,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不像我们,大多数人的坟都是一个土堆,前面再立块碑。

我当时清楚记罗少伟烈士的墓也是这样的,在一个荒凉的地方,很破败,一看就很久无人打理了,罗少伟是解放军第一兵团六军十六师副师长,1950年4月1日,在去七角井检查部队防务的途中,受到了土匪的袭击,壮烈牺牲。据说是有内部坏份子向土匪告了密。现在人的陵园都很讲究了,价格也不菲,有点死不起感觉,其实对于人来说,死后怎么处理无所谓,自己也左右不了,墓都是活人看的。

我分析啊,纯属个人观点,是不是因为各民族信奉的宗教不同,人故去后,去的地方也不同,两个世界,去的通路也不一样。一个穆斯林死后肯定不会走黄泉路,喝孟婆汤的,关键是说话相互也听不懂,孟婆肯定不懂汉语以外的语言。可以得出结论:“麻扎再怎么也不会闹汉人的鬼。”所以不会觉麻扎有多吓人,麻扎紧接着民族同志居民区大家都无所谓。

对门邻居是一户维吾尔族人家,经常看见一个羊缸子带着个小巴郎,见了只是我笑一笑,不说话。可能是汉语说的不好,她丈夫我从来没见过。搬过来一个月羊缸子来过一次,带着小巴郎。连说带比划我才弄清了,请我给他孩子辅导一下作业,小巴郎上的是民考汉学校。我看了看他的作业,还好是二年级,上了三年级我就没办法了。

巴郎的作业写的一塌糊涂,汉语说的稍微比他妈妈要强一些。给他辅导那个费劲啊!每次给弄完作业,我都要下楼去喝杯散白酒,解解乏,抒发一下心中的闷气!没几次就把我弄奔溃了,恨不得天天躲出去,但每次看到小巴郎可怜兮兮眼神,又有点于心不忍,再加上我这个人好为人师。他妈妈经常送一些抓饭,拉条子什么的过来。搞得我就更不好意思不管了。

终于挨到孩子考试放暑假了,我总算松了口气,可以轻松几天了。他妈妈特地把我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来表示感谢,说他儿子第一次数学和语文都考及格了,特地给我看了看孩子写的歪七扭八的卷子,语文65分,数学63。哎!这孩子以前学习成绩得有多差啊!考这分数都要庆祝一下。看了看巴郎开心的样子,我只好违心的夸了几句,谁叫吃人家嘴短呢!不过,母亲汉语几乎零基础,家里没有语言环境。孩子学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起了中学时,一个同学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同班一位女生站起来对我说:你走了,我怎么办?老师当时急了,问他:你们俩有什么关系?那位被开除的男生也很纳闷,说:没什么关系呀?!就见那女生说:你走了,我不就成倒数第一了么!!只听全班发出了轰鸣般的笑声……。多年以后,我的死党魏胜给我说,期末考试完他给儿子说:“魏晨阳,你的请你们班谁谁谁吃个饭了,好好表示感谢一下。”他儿子说:“为啥?他学习这么差,每次都考倒数第一。”魏胜说:“那更应该请,这么多年要不是他给你垫底,你就是倒数第一了。”对门小巴郎上三年级后基本上没在找过我了,我说过我的水平只能辅导到二年级。

小区门口那个小商店,我说过老张以前是混江湖的,为人很仗义,我在他这里打电话买东西都赊账,一个月一结,没钱就顺延!有时候做了好吃的,老板娘就叫我们打牙祭,两口子知道我们当时日子过得比较苦。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们,两口子一儿一女,儿子在身边,女儿嫁到日本去了,我见过一次,带着孩子回来的,那孩子从眉眼一看就是小日本。我经常和老张开玩笑,说他家里有小鬼子,良心大大坏了。

老张商店旁边是一个修自行车铺,车铺子老板才是个深藏不露的老江湖呢,忽悠着我花了一百块在他那里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两百多块钱啊!这车居然还有自行车证,老板挺讲究。虽然是辆二手车,让老板保养的很好,锃明瓦亮的,我很满意,屁颠颠的骑了回去。

回到家翻开自行车证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毛主席语录:“抓革命,促生产。”我有点懵,这是几个意思?再翻到第二页,靠!白山牌自行车,出厂日期19736月。也就是说这辆车比我还大五个月!一百块买了个古董,我好像赚便宜了,有点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某大公司市场经理,职业就是忽悠别人的,结果在家门口被别人忽悠了,不由对车老板暗挑大拇指,高人。这辆老爷车骑了一年多,放在楼下居然被偷走了,这车也有人偷?气得要命,但也没办法。只好琢磨着再到车老板那里再去买一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失之桑榆,得之东隅。丢车的那天下午,出门去办事,刚拐个弯走到向阳路上,就听到有人喊抓小偷,一听有小偷,想到自己刚丢的自行车。我这个暴脾气,火腾地一下就涌上了头。看见前方一个女的正在追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是小偷无疑了!我顺手捡了块石头,拔腿就追了上去,边追边把石头扔了出去,这家伙显然心理素质不好,石头虽然没砸到他,却把这家伙吓得连人带车摔倒在路上,手里的包也甩出了好远。看我追了上来,车都不要了,爬起来一溜烟跑了。我骑上他丢下的车子正准备接着追,这是后面那个女的也赶了过来,我也一看,呦,认识!这不是门口建行储蓄所营业员么!我们小区大门左边有个建行储蓄所,储蓄所很小,小到一共就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男的年纪大一些,应该是领导。我后来是他们储蓄所最大的客户,大家都熟悉了,现在还不怎么熟。我把自行车扶起来还给她,谁知她说自行车不是她的,地下的包是她的。估计是刚才从储蓄所出来,碰巧贼娃子给看见了,把包抢了,应该是随机做案。那这辆自行车就是小偷的,我看了看这辆自行车,双斜杠,墨绿色有九成新。得嘞!归我了,不用买自行车了。我兴奋的顾不上和储蓄所姑娘打招呼,反正天天都能见,再说又不熟。便兴冲冲骑上车子走了,迫不及待的试驾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楼下商店天天都能碰见何工和蒋工坐那里聊天喝散白酒,一元钱一杯。两个老汉从早喝到晚,吃过早饭就来了,喝到中午回去给家里人做饭,午饭后又来了,到做晚饭再回去,晚饭后接着来!闲着没事,我给他俩算了算,一天要喝四杯酒,每个人至少喝掉一斤。这两个老汉还真是个好酒量,只是这样喝下去,不知道能喝多久?酒是老张从哈密黄田酒厂打来的,纯良酒,口感凑凑活活。黄田酒厂出的酒,牌子叫班超,曾经一度在哈密很畅销。

“那何工呢?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学什么专业的工程师?”我问老张。“哦!何工?他是土生土长的哈密人,是退休前在建安三处当木工。所以都习惯称他为何工。哦!两个“工”反差有点大了,我一时半会没跟上老张的思维。何工他老人家长的挺像小马哥(马三立的马),一口哈密土话,说话像讲单口相声,非常逗,我叫他哈密马三立。我还是哈密皮蓬呢。(常代表医药公司打篮球赛,绝对球星,没有我他们一场的都赢不了,年年在地区篮球赛垫底。有了我以后还赢过一场。)

两个老汉喝了酒很意思,笑眯眯的经常讲一些和哈密有关的掌故,时不时相互抬抬杠,揭揭对方的袜底子!我闲得无聊时就陪他们在楼下喝两杯,那时老只他们都回乌鲁木齐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当甩手掌柜。每天也没什么事可忙,就和老张、何工、蒋工,四个人在一起吹吹牛,拌拌嘴,也挺有意思的,打发一个人有些无聊的日子!

有天照例在小商店和蒋工,何工喝了几杯。脑袋有点迷糊,收货款收了张假币,关键是还不知道从谁那里收的,喝酒误事啊!看着一百块钱,打算撕掉它。就在这功夫口,楼前有个人扛了个新煤气灶过来,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的门说:“要不,煤气灶,帅康,新的,偷的。”我正打算给家里换个灶,房东太久用不成了,做饭是个麻烦。我看了一眼包装就断定它是假货,因为刚去商场看过帅康,太贵了,买不起。什么偷的,就是自己组装的假冒产品出来骗人。那咱也不客气,一百元假币不用撕了。便问他一百块钱卖不卖,他说卖,我把一百块假钱给了他。假钱卖假灶,合情合理。毕竟是假钱,还是有点心虚,拿了煤气灶准备赶紧走,结果这哥们比我还心虚,拿了钱看都不看,一溜烟先跑了,哈哈哈!回去打开一看,如我所料,假冒帅康,三无产品。但是个货真价实的不锈钢煤气灶,不影响使用。

楼下的拌面馆子是个四川小两口子开的,生意半死不活的,老板也是整日没精打采的,好在房租低,勉强撑着。我有时候不想做饭会到那里去吃个拌面,一来二去也算是熟悉了,我找到了他生意一般的原因,第一他是个汉族,汉族开拌面馆子先天性劣势,这个没法,除非只做川菜。第二,拌面菜味道还可以,但是没汤汁,面拌不开,可能以前是川菜厨子的原因,他总习惯给肉勾芡。我给他了几个建议:第一,咱就不管了,反正民族同志也不会到你这里来吃,第二不要给肉上芡,过油。炒菜上色多用西红柿,少用酱油,多点汤汁。第三面的量不变情况下,改用大盘鸡盘子乘面,显得多。推出豪华拌面,其实就是拌面多加一个鸡蛋。我告诉他乌鲁木齐的拌面馆子都是这么做的,生意好的很。他将信将疑的,不过还决定试一下,反正馆子生意也不好,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整改后生意果然很快好了起来,豪华拌面他是哈密第一家推出的。没一年,馆子就换了个大一倍的门面,还在我们楼下附近,我常去光顾。看得出老板心情不错,偶尔闲了会炒两个菜和我喝点。我也点小自豪,用自己的点子,帮人盘活了一家店。

后来这家店突然不开了,我问老张知不知道咋回事?老张果然是包打听,原来这小两口不是两口子,是私奔出来的,不知那女人的丈夫怎么得知自己媳妇和人跑到了哈密,便从老家追了过来。可惜了,看得出饭馆老板对着这女人很好,两人看上去恩恩爱爱的,满般配。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是不是本来两个人是情侣,结果不知什么原因被拆开了,女的嫁别人了,过得又不好,所以和相好的私奔到这来了。这完全是我的猜测,没什么依据。老张听了却说差不离就是这么回事。

在小区斜对面,离麻扎不远有家理发店,我常去理发,价格便宜,手艺也过得去。有一次老板娘说给我介绍对象,对象就她自己,这把我给吓着了,如果她那长相有她的手艺一半好,说不定会考虑一下。从那以后不敢再去,宁可远一点到哈铁局家属院一个大妈开的理发店,发型次点没关系,至少保住了身子。

在哈密三年多,是我除了乌鲁木齐,工作生活过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发生过很多有意思的事,听我以后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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