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海是一支歌

大海是一支歌

曾建开

很想很想写一篇关于海的文字，可是，每次我拿起笔，都是又不得不放下。原因是我对海的了解毕竟是很肤浅的。没缘份生长在海边，这辈子又不可能去做渔民或是海员、海军战士了，难道关于海的文章就不写了不成？我有时想放弃写海的念头，然而又很不甘心，因为大海对于我来说，总归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没法抗拒它。

我自小生长在山沟沟里，距大海“不知几千里也”，正因为不知道大海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此便越发想去看一看大海。这就象年轻人的恋爱，越是追不到手的便越是觉得她（他）的可爱一样。  

我在少年时代接触到的“海”，是语文课本上的课文，如巴金写的《海上日出》，还有不知谁写的《富饶的西沙群岛》等，然后是在地图上见到的“东海”、“南海”、“北冰洋”、“太平洋”之类，无非是一些浅蓝或深蓝色的版图。阅读了《十万个为什么》这套知识丛书后，便知道了什么“沧海变桑田”啦，“珊瑚是一种植物”啦，“海水为什么会发光”啦等等。至于比较逼真的“海”，是在一些海战电影故事片中见到的；较多接触到“海”，则是从一本叫《海岛女民兵》的长篇小说里面，那时节我已读初一了。  

说来也十分惭愧，真正见到海的那年我已三十出头了，地点是在厦门。第一次见到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啊，我见到真正的大海啦！站在鼓浪屿日光岩顶，俯视大海的壮阔和烟水苍茫；而从大型望远镜中看大海，看得更加清晰，金门岛隐约可见，海水在强烈的太阳光下反射出闪烁的金光。我下行到菽庄花园下面的海滨，看潮水推波助浪，一排接着一排层层叠叠的海潮涌上沙滩来，就象阵地上吹响军号时，战士们呐喊着面向敌人的冲锋陷阵。我看着看着，胸中诗意顿时萌生，当然也就想到了民族英雄郑成功：“海阔天高鹭岛晴，惊涛拍岸隐雷声。千重万叠争相赴，绝似英雄十万兵。”

自那次以后，我曾先后两次出差青岛，上过军舰，下过潜水艇；到过山东威海市上过刘公岛，感受了一番十九世纪中日甲午海战的历史风云；从烟台乘轮船越过黄海与渤海相交的海域到大连；从广西的北海市乘船横跨过北部湾至海南，去过三亚市的“天涯海角”。应该说，海也见得不算太少了。

茫茫大海中除了腥咸的海水，蔚蓝的水色，海中的上万种鱼类及美丽的珊瑚，还有多得数不清的岛屿。从海南省的三亚市至西沙群岛中的永兴岛的航线有330公里，正好是从广西北海市至海南海口市航线的1.5倍。我没有去过西沙群岛，但曾多次从电视荧屏上感受到了西沙的美丽与壮阔。就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即将到来之际，中央电视台再一次播出了有关西沙群岛守岛部队生活片段的节目，我于是在元旦这天写下了一首《七律·西沙日出》：“浩渺烟波赤日开，红霞织锦自东来。白翎振振鸥群绕，碧浪滔滔岛屿堆。椰树林中雷达站，巡逻舰上指挥台。新春破晓西沙早，军号激昂骋壮怀。”大概是因为当代写西沙的诗词绝无仅有吧，我这首小诗在不到三年内竟被七、八种诗集选录。这年春节期间，我到华云乡刘松涛老师家拜年，他见了这首诗惊诧道：“咦，你什么时候去的西沙？写得真不错！”我听了哈哈大笑：“我哪里去过什么西沙呀，我是坐地日行八万里，神游遥看一千海哟！”

南沙群岛靠近马来西亚与菲律宾，是距离我国大陆最远的一个我国海上群岛。而这个群岛最南端的一个小岛就叫“曾母暗沙”，距马来西亚大陆只有大约120公里。一日，我在与人闲聊时提及了南沙群岛，我对那人说：“你知道吗？我家有一个小岛在那儿。”

那人说：“扯淡，开什么玩笑！”  

我说：“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曾母暗沙’意思是'曾家母亲的暗沙’，我姓曾啊！”

“那也不能说是你曾家母亲的小岛。”

“当然是。我们不是常说，祖国是我们的母亲吗？”

“你呀，真够幽默的……”

虽然我这辈子都可能去不了南沙，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南海、对南沙的向往和讴歌。守卫南沙的战士们生活十分艰苦。南沙群岛散落在北纬3°－12°、东经108°－119°的位置上，那里的海风湿度很高，太阳很烈，有的小岛屿上仅能容下十数人站立，我们的守岛战士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守卫着祖国神圣的领海，他们一个个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脸似古铜；守岛战士们与家人通一次信，往返需两三个月时间，因为航程遥远，并非每个星期都有舰只前往南沙。可是，我们的守岛战士却非常乐观，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自己肩负着保卫祖国南大门安全的重任，南海中那许许多多的重要自然资源，将是中华民族子孙后代赖以生存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南沙群岛部队驻地的黑板报上，曾刊登了守岛战士施加进的一首小诗：“无言的南沙/移动的孤云/我在南沙的深处体味青春/南沙的太阳很硬很硬/燥热潮湿的海风/让我感到领土的神圣/灿烂星空，皎洁明月/我也有自己的梦/为了共和国的和平/甘愿奉献一生”这就是我们守岛战士的胸怀。读了这首诗，我心中涌起一股股海浪，一种为此诗作曲的欲望喷薄而出。我抓起笔“刷刷刷”在信纸上续写了第二段歌词：“屹立的南沙/巡逻的孤云/我在南沙的深处锻打青春/南沙的岛屿很小很多/迎风飞舞的国旗/让我感到使命的神圣/辽阔海疆，滔滔碧浪/富强是祖国的梦/为了人民的幸福/我愿奉献一生”2000年5月27日晚，歌曲《守护南沙》脱稿。

由此看来，大海是一支保卫和平的歌。但还远不止此。  

大海首先应当是一支生命的歌。水是生物起源、繁衍必不可缺的条件之一。按照科学界公认的说法，地球生物首先是从海洋中产生的，经过亿万年的缓慢演变进化，由海洋微生物到逐渐有了两栖动物、爬行动物、猿猴等灵长类动物，而后才有了人类。如果没有海，就不会有海水在太阳照射下蒸发成云，没有云就不会下雨，没有雨哪来的江河与湖泊？没有水，人类及一切微生物、动物、植物都将不复存在。看来我们得真心地对大海感恩戴德了。 

大海又是一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歌。从阶级对立年代的“血海深仇”，到形容某人的立志高远“象大海一样宽阔的胸怀”；从年轻人展望前程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到恋人之间“海枯石烂不变心”的盟誓；从爱国志士以天下为己任的“四海为家”，到人民群众希望社会安定、政治清明、生活安康的“海晏河清”，无一不是表达了人类的某种思想感情，或爱或恨，或乐或哀，都与大海的阔大、深邃的内涵有关。如《大海一样的深情》这首歌词（刘麟词）：

月光洒在银色的沙滩上

海啊，翻腾着层层波浪

海风拨动着琴弦哪

台湾，富饶而美丽的宝岛啊

我日夜把你来遥望

我怀着大海一样的深情

把台湾同胞常挂在心上……

这首歌无疑是唱出了全中国人民的心声。盼望祖国统一和富强，是世界上每一个民族共同的追求。又如国产故事影片《大海在呼唤》的主题歌《大海啊，故乡》（王立平词曲）：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

大海就是我故乡

海边出生，海里成长

大海啊大海

是我生活的地方

海风吹，海浪涌

随我飘流四方

大海啊大海

就象妈妈一样

走遍天涯海角

总在我的身旁

大海啊故乡

我的故乡

  

故乡就是大海，大海就是妈妈，这种对故乡情思的抒发，可说是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大海也有它暴怒的时候，因此，大海有时也是一支恐怖的歌。大海在它高兴的时候，就会表现出它的温顺可爱，那涌动的波，那透明的绿，那纯净的蓝，让你心旷神怡；但一有风吹草动，它便兴风作浪，驱来乌云在海空翻滚、飞沙走石，打你一个人仰马翻、葬身鱼腹，其放荡不羁、咆哮姿肆、暴戾成性的恶习便暴露无遗。此刻，不管是捕鱼小艇，还是巨型商轮，是美国炮舰还是俄罗斯核潜艇，只要你一不小心，它就都一一笑纳，更不用说是泰坦尼克号冰山遇险之际了。但是总的来看，大海给予人类的甚多，其危害与其给予相比 较，只是大海这首雄壮的大型自然交响曲中偶然几个不大协调的音符。因此，我还是要说：我爱大海！

（撰写于2003年，全文3025字。原发表于“濂溪文学丛书·B卷”《岁月流痕》P96-100页。作者于2022年5月5日下午1:11-3:35分重新输入并编辑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