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美人就美

 

阿如是我的客戶，她第一次上門時，我很訝異她那張輪廓分明、美豔的臉卻出奇的黝黑粗糙，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滿布陰霾。

她每周二由司機接送來我的店裡做SPA，她的司機大半張臉是黑色胎記，看起來有點嚇人。他總是小心翼翼的開車門，她卻「碰」的一聲關上。她話不多，老是緊抿著嘴巴，我仔細的按摩她的臉，卻始終無法柔軟她臉上僵硬的線條。

有一天，她搭計程車來，我問今天怎麼沒司機？她冷冷的說：「他不是司機，是我的老公。」我「啊？」了半天，心想這像「美女與野獸」般的配對，雖納悶卻也不敢多問。

幾個月後，我們逐漸熟悉了，一次閒聊中，她突然說：「妳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嗎？」緊接著她說：「嫁個有錢的老公，因為我窮怕了！」然後她幽幽的訴說自己的故事。

她生長在偏遠的海邊，父親早逝，一家重擔壓在只能靠雙手敲蚵殼、挖蛤蠣求生計的母親身上。身為大女兒的她，為了三個弟弟、三個妹妹，只好輟學，幫忙母親謀生，讓弟妹上學。

她童年最渴望的是遠離冬天海水冷得椎心、夏天太陽會把人曬焦的家鄉。所以嫁個有錢的老公，脫離貧窮，就是她最偉大的夢想了。長大後，憑著美貌，經媒妁之言，她真的嫁入豪門，過著溫室的生活，而那個臉上有著大半黑色胎記的男人就是她老公。

她仍定時來我的店裡美容，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發覺關車門的聲音不再刺耳，她臉上也逐漸有了陽光，和我聊天的話題中竟有對老公的讚美，談他的誠懇，以及對父母和岳母的孝順、對手足的照顧。有一天，她突然笑說：「再醜，看久了也會順眼耶！」我想應該是她心中對老公有了「愛」吧！

來源：聯合報╱Sunshine（苗栗市）2010.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