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猛龙在47年历史走到最后一天的甲骨文球馆，拿下2019年总冠军。旧历史结束时，一个新的冠军。
11个月前，考辛斯去到勇士时，大家都说NBA大结局了。但现在……嗯。
这就是篮球的有趣与残忍之处。
我一位从21世纪初就做媒体行的编辑，比赛中途这么跟我说。
他：我想不到哪年总决赛比今年的勇士更惨烈了。
我：没有了。
他：看球吧。勇士太圈粉了。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这次总决赛败北，可能会让世界更爱勇士一点。
毕竟此前，他们是“太强以至于让NBA没有悬念”、“巨星云集所以大家都没得打”的球队。但这一年季后赛，失去杜兰特后，他们挺过了火箭与开拓者，从比赛内容到精神态度，都让人感佩。总决赛，克雷第三场与第六场的受伤，杜兰特上一场倒下，卢尼中途伤后又复出。
伤痛与悲壮，比起所向无敌，更容易招人爱。
也包括今天，勇士一路奋战的过程。
洛瑞开场连得11分，但伊戈达拉和卢尼们扳回来了。
过去四场投不进三分球的西亚卡姆，开始投进定点三分球了，勇士靠克雷扳回来。
猛龙第一节射中7个三分球，但勇士靠联防，靠转移球和突进内线，咬住比分。
洛瑞上半场21分，伊巴卡第二节连续得分。但克雷·汤普森……如我们所见。
一个球可以完美体现本场的勇士：
克雷切出，格林给球，克雷三分。注意猛龙：西亚卡姆和范弗里特同时在朝左移动。此前克雷手感如神，但猛龙还是全队在看库里。
走位、掩护、转移、投篮。这是这个系列赛艰苦但卓越的勇士。
这个系列赛第一场时提过：勇士其实有点缺三分手。他们队的三分云集在三大外线之上，他们的三分球射中多，靠的是挡得好、传得妙，以及三个人各自可怖的吸引力。上一场杜兰特在时，三个人集体开花。今天库里依然在用个人牵制力给全队做机会。但当克雷也终于受伤下去时，那就真无话可说了。
但勇士使尽了全力。联防。强投。传球。走位。伊戈达拉射进了22分，包括面对莱纳德投了那个他在费城76人时都不太高兴投的拉球中投。克雷依然是“第六场的克雷”，32分钟里30分，包括走回来罚中那两个球。库里手感不佳，但他牵制着对方全队。考辛斯最后一个前场篮板造犯规后，范甘迪说这是个“男人的篮板球”。
以及，格林。
2016年丢掉冠军之战，格林32分15篮板9助攻2抢断。
2019年丢掉冠军之战，格林11分19篮板13助攻3抢断2封盖。
他们是真正拼到了最后。甚至最后时刻剩18秒时不犯规，依靠夹击和格林的轮转就逼到了球权。甚至最后库里射丢的那一球，是借用了史蒂文斯教练的大弱侧转移界外球套路——可惜，今年显然命运不在他们这一边。
三连冠是有魔咒的。2014年试图三连冠的热，被马刺4比1，其中后三场有两场是血洗。2011年，湖人被小牛4比0。1996年，火箭被超音速4比0。1989年，湖人被活塞4比0。
三连冠极少有人成功，大多数都是直接被摧毁。
2019年的金州勇士，没能如2002年的湖人（千难万险七场过了国王）、1998年的公牛（七场险胜步行者，乔丹的神迹解决了爵士）、1993年的公牛（逆转了尼克斯，帕克森一记三分球绝杀太阳得到三连冠）那么伟大，但他们大概是历史上，试图三连冠而败北者里，最坚强的一支球队了。
甚至他们这个系列赛的表现，会留下一个持久的话题：如果杜兰特和克雷始终健康的话？
不知道。
总决赛，库里场均30+5+6。赛后库里进通道时，与比尔·拉塞尔相遇，互相问候。过去四年，库里都看到了拉塞尔，但那个奖杯，总是到不了他手里。
但大概也没法责怪他：太惨烈了。
而且，他们开辟的路，并没有中断。
2015勇士夺冠那年，全联盟平均节奏94，平均三分投篮出手比27%。NBA第一阵容中锋是马克·加索尔；二阵锋线是阿尔德里奇、保罗·加索尔和考辛斯，三阵锋线是邓肯、格里芬和小乔丹——一群长人。
2019年，全联盟平均节奏100，平均三分投篮比是36%。一阵锋线是扬尼斯、约基奇和乔治，二阵锋线是杜兰特、恩比德和莱纳德，三阵锋线是格里芬、戈贝尔和勒布朗——只有戈贝尔、恩比德和约基奇算传统长人。
提速。三分球。小球阵容。
甚至：本季季后赛，勇士三分投篮比38%，还低于猛龙——猛龙三分投篮比41%，整个总决赛，猛龙投进72个三分球，还多过勇士。
今天赛前，纳斯教练说“每个人都要投篮。”结果是：猛龙今天五个人投篮在12到16之间，四个人得分在22到26之间。全队13个三分球。说他们比伤病的勇士打得更像2015年勇士，也没什么问题。
冠军会变，但正确的打法会一直延续下去。
丹尼·格林过几天就满32岁了。入行打了两年半替补，才开始在马刺熬首发。在波波维奇有心裁他时，他说“我什么都愿意做”，于是，嗯。
凯尔·洛瑞33岁了。入行打了四年替补，投进了101个三分球。此后至今的九年，他投进了1431个三分球。如今他的三分球历史第30多。从一个替补突击手，变成一个可靠的三分手，变成了现在冠军后卫。
2008年马克·加索尔加盟孟菲斯灰熊时，他和他妈妈玛丽萨都说“绝不会翻版哥哥保罗的风格，绝不会重复哥哥的历程。”现在事隔九年，34岁的他为加索尔家族又拿回了一个总冠军。
伊巴卡一直是NBA身材最健美的男子，虽然我一直不太相信他29岁的官方年纪。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他十年NBA生涯，第一年正式打中锋。
林书豪经历过多少，我们都知道。
范弗里特的签约记录，是2016年11月到2017年4月间，漫长的G联盟经历。
西亚卡姆去年的轮换位置还在阿努诺比之后，今年，我们都知道了。
麦考拿到了三连冠，嗯。
2017年季后赛首轮，常规赛MVP选票第三莱纳德，场均31分6篮板4助攻，干掉了加索尔的灰熊。次轮，他又干掉了MVP选票第二哈登的火箭。2017年5月14日，甲骨文球馆。他在24分钟里得到26分，让马刺领先勇士达25分。
那时看上去，他真的是“攻防两端联盟最佳球员”。是波波维奇一直希望的“能做到乔丹所能做的事”、“能在攻防两端影响比赛”、“能持续让对手夹击他”的怪物。
然后，帕楚利亚发生了。
后来的各色事，我们都知道了。
整整25个月后的今天，还是甲骨文球馆，而且是甲骨文球馆的最后一天。
今天他跳投手感一般，但值得一提的是，他拿到了3个打三分：坚定不移。最后，在这个25个月前倒下的地方，拿到了冠军，第二次让对手的三连冠指望化为泡影，举起了总决赛MVP。
更远一点：
2011年加索尔带灰熊黑八了马刺；次年马刺开始重用莱纳德与格林首发，但西部决赛被伊巴卡所属的雷霆干掉，于是格林开始被赋予射手使命，莱纳德开始被开发使用持球。2013年莱纳德与格林先干掉了当时的勇士，再翻越加索尔的灰熊来到总决赛，2014年莱纳德与格林翻越伊巴卡去到总决赛并夺冠。
五年之后，他们这些宿敌旧友，一起聚集北境，掀翻了勇士的王座。
“莱纳德渴望伟大。他不在乎当明星。他热爱比赛渴望胜利，忽略其他一切。如果球馆观众席是空的，他反而会更高兴——他打球不是为了给人看的。所以他一定能成就伟大。”
——2016年3月，格雷格·波波维奇。
1998年公牛三连冠后，下一年冠军是马刺；2002年湖人三连冠后，下一年冠军是马刺。
2014年热追求三连冠，莱纳德跟马刺终结了；2019年勇士追求三连冠，莱纳德带猛龙终结了。
比尔·拉塞尔每年都要来颁奖，有个潜在的意义是，告诉所有人：
毕竟，连我的凯尔特人王朝都有结束的一天嘛……
无论多么惨烈与可惜，一切辉煌终究都没法持久。一切王朝都将被更替。Viva la Vi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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