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写日记和播天气,全世界电影人这半年还干了些什么奇葩事?
电影业经历了漫长的冬眠期,还好,夏季的到来,终于要结束这段冬眠期了。在这段时间里,电影人并没闲着。他们或像戈达尔搞直播,或像阿莫多瓦、阿彼察邦写疫情日记,或像贾樟柯拍疫情短片,或像昆汀疯狂创作影评,或像索德伯格井喷式写剧本。他们或许可以统称为创作党,以曲线救国的创作方式,来抒发自己对电影的热情。在这之外,还有很多搞怪党,在家做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来打发时间。电影人,总能找到自己的方式,来度过这段没有电影的时间。那些运动型的明星,基本是闲不住的,与其说疫情和隔离挡不住他们健身的心,不如说除了拍电影之外,练肌肉才是他们的正职。巨石强森就在家里运动着,身后应该是他家的健身房,也太大了,各种健身设备之齐全。宅家运动还能保持身材,可以说是上上选。阿诺德·施瓦辛格也不甘示弱,他既在家里健身,也在室外骑车,并很无奈地表示,骑车是唯一一项,可以在户外做运动,又没有社交接触的项目。他教大家如何正确地在自己家里做运动,以一个胖子的方式,运动花样还不少,有氧,HIIT,游泳,器械,都齐活了。从5月11日开始,每天更新,最新一期就是昨天的5月21日。大卫·林奇的天气播报每条不到一分钟,基本是说明下日期,然后看看窗外,介绍下天气状况,风、雨、阳光这一类,再报上华氏摄氏度。比如最近的21日这一天,天气就不错,万里无云,阳光灿烂,60华氏度,15摄氏度。相比于天气,视频的色调倒是更吸引人,有的时候是自然光的效果,有时候则明显偏蓝,还有屋内的布置,比如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雾蒙蒙的视频里,多了点大气透视的感觉。精力过于旺盛的昆汀,宅在家里,也没闲着,一口气写了好多影评。这些影片主要都发在新比弗利影院的网站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昆汀的自救了。比弗利影院是家历史悠久的影院,所在的那栋建筑,历史可以追溯到1920年,中间也有过各种其他用途,大约在1950年代后期开始持续作为电影院,年轻时候的昆汀也在这里看过很多电影。后来,这家影院在2007年被昆汀接管,成为了他的电影院。但是由于疫情影响,新比弗利影院也不得不关门。昆汀便在影院的官网上写起了博客,回忆了那些自己在电影院中看过的、给自己留下过深刻印象的电影。比如他就高度评价了香港功夫片巨星、导演王羽,并坦言王羽对自己的电影美学产生了深远影响。虽然在自己的电影里拍过也致敬过李小龙,但是你肯定想不到,昆汀最喜欢的,居然是模仿李小龙模仿得最像的黎小龙。这位原名何宗道的功夫明星,在昆汀眼中比李小龙还要好,他还为黎小龙的《精武指 被迫》写下洋洋洒洒的文字,认为这是他最好的一部电影。大概在三月上旬,汤姆·汉克斯和妻子丽塔发表了声明,两人感染新冠肺炎,这大概也是好莱坞第一例名人感染新冠的新闻。当时他们正在拍摄一部关于猫王的传记电影,因为疫情,电影不得不停工。夫妇俩治愈出院后,又必须在家自我隔离。不过他们的状态一直蛮好,还晒出自拍,提醒影迷「度过这次困难,我们能做的,就是听取专家的意见,照顾自己和他人」。汉克斯的妻子丽塔经常在网上和粉丝互动,她提议干脆制作一个歌单,并向网友征集歌单名称,最后选择「quarantine(隔离)」变形后的「QUARANTUNES」作为正式名字,制作了一个涵盖七十多首歌曲的歌单——在他们和影迷互动的故事里,还有一个温暖的小插曲,一个八岁的澳大利亚男孩,因为自己的名字「科罗纳(Corona)」和病毒(corona virus)同名,十分沮丧,他也因为这个名字在学校遭遇霸凌。小男孩给汉克斯写信,询问偶像的病情,也倾诉了自己的苦恼。汉克斯在回信中善良地向科罗纳解释,Corona这个名字是「太阳的光晕」,也有「皇冠」的含义,汉克斯还送给小男孩一台Corona牌的打字机,并告诉科罗纳:「你现在有一个朋友了,就是我!」或许也是看重汉克斯与新冠病毒的这段经历,莱特州立大学邀请他为毕业生送上寄语,汉克斯在这段云祝福里,将今年的毕业生称为「被选中的人」,因为在这个特殊时期,面对无法想象的命运,年轻人们必须拥有克服困难的能力和勇气。前段时间,《艾伦秀》的主持人艾伦发了一个视频,疫情期间,又是一个大雨天,无心出门,她决定挑战一个四千块的拼图。艾伦选中的这个拼图是18世纪古典主义的一幅名画,帕尼尼创作的《现代罗马》——仔细看下,这样的拼图难度着实不小,画中画,画面内容也都十分相近,每幅画中的建筑风格相似,颜色相似,画外的雕塑与画内的建筑,也都特别容易混淆。不知道最后拼图究竟完成没有,看她前几天发布的消息,艾伦倒是刷完了网飞的剧——在70岁高龄依然拿出《痛苦与荣耀》这样的重量级作品的阿莫多瓦,显然还有着澎湃的创作力。这种创作力,在他的疫情自我隔离期里,也以喷薄的姿态涌现了出来。在这些日记里,我们看到了一个敏感、怀旧、脆弱的阿莫多瓦,他对周围世界有着丰沛感知力,也有着强烈的共情能力,这或许也是他作为电影大师所必然拥有的特质。他最开始拒绝写作,对这种记录抱有警惕之心,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这种隔离的状态对他影响实在太大。虽然他为自己定制了阅读计划、观影清单和健身日程,但这种物理上的社交隔离,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内在状态。比如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幽闭恐惧症的早期症状,还和大家分享了自己其实长期患有幽闭恐惧症和广场恐惧症。为了能缓解自己的焦虑状态,他也在自己的日程里加入了更多的娱乐项目,比如看《金手指》这样的邦德电影。也力荐大家跟他一起看德·帕尔玛最好的那些电影,比如《姐妹情仇》《情枭的黎明》《疤面煞星》。跟着阿莫多瓦的疫情日记,你能按图索骥到不少好电影和好书,还能看到许多八卦,比如他对麦当娜的不满。因为很喜欢阿莫多瓦的《捆着我,绑着我》以及其中的班德拉斯,麦当娜曾盛情邀请阿莫多瓦和班德拉斯参加她的聚会。但麦当娜那众所周知的强势态度,使得这段经历并不是那么的愉快。他先是响应希腊塞萨洛尼基电影节的活动,以「空间」为主题,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拍摄了聚焦隔离生活的短片《来访》。这支纯黑白的短片,只有3分钟,开始还颇有几分悬疑感。人们开会商讨解决方案前繁琐的消毒程序、室内隔离的黑白,和水瓶中蓝色的插花、室外自然的颜色形成了强烈对比。「现场去不了、平面没法画」,也算是道出了许多电影人没法开工的心声。在这之后,科长又应荷兰杂志「De Filmkrant」之邀写了一篇疫情文章。他在文章里写到了自己从柏林电影节回国后,在家自行隔离十四天的体验。他把这种和此前的生活完全不同的感受比喻为「蒙太奇」。和阿莫多瓦一样,这段时间也让他追忆了很多往事,比如遥远的过去,他在家乡的电影院人挤人看电影的经历。科长的这篇文章实在是太动人,以至于都打动了阿彼察邦,他为了回应贾樟柯的这篇文章,自己也写了一篇疫情日记。他的这篇文章,就跟他的电影一样神秘。他用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比喻,他说电影就像是旅行,带着我们抵达不同的情节点,并最终到达某一个目的地,但新冠病毒与之不同,它没有什么确定的目的地,窗外的风景也不会变化。然后他在这个比喻之下,天马行空地想象了未来电影的改变,比如未来的人们在这种漫长的、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隔离期之后,可能终于会能够看那些「慢电影」,比如蔡明亮、贝拉·塔尔这些导演的影片,以及他自己的那种电影。他说他在闭门不出的六个星期里,连着写了三个剧本,这生产力!在这三个剧本中,一个是重写剧本,一个是原创的《性、谎言和录像带》的续集,第三个则是改编自索德伯格一直想要拍摄犯罪悬疑小说《太阳之城》。除了这三个剧本,索德伯格还有新片项目《双重谋杀》,之前因为疫情暂停了,也就是说,开工之后,他手上将会有4个项目……工作狂无疑。不过,最让影迷们兴奋的,应该还是在三十多年之后,终于快能盼到《性、谎言和录像带》的续篇了吧。要请动电影真神戈达尔出山,那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就连新浪潮之母瓦尔达跑去戈达尔隐居的地方找他,都只能吃闭门羹。而在疫情期间,瑞士洛桑国立艺术大学电影系的主任莱昂内尔·贝耶,便牵线让戈达尔出现在了自己的手机直播间里。不过,戈达尔并没有在这场直播中聊太多关于疫情的话题,更多的关于个人的回顾评论。但电影大神的魅力依然势不可挡,即便语言不通,当晚也有很多中国影迷在线看直播,甚至还迅速找到了戈达尔身上的同款毛衣。居住在美国的演员陈冲在疫情期间写了不少随笔,有读书所感,有回忆拍戏往事,也有疫情对自己生活带来的方方面面冲击。本来满心期待参加大女儿的毕业典礼,也无法实现了。自己回国探望父母的计划也无奈不断延期。在这段时间,陈冲看了不少关于流行病的书,比如《鼠疫》《死亡地图》《霍乱时期的爱情》,有意思的是,无意间,她也接触了不少冷门知识,比如因为抢购厕纸的新闻,知道了竟然还有研究古代厕所的历史学者。她也重温了电影《美国往事》,听德沃夏克的交响曲《新大陆》,看里尔克的诗歌《天鹅》。她回忆自己拍摄《小花》还显稚嫩,不懂得情境烘托的作用,到了《太阳照常升起》,才理解雨水与光影混合下的迷离魅力。很早就去美国学习的陈冲,在八九十年代,就有了电影《末代皇帝》、电视剧《双峰》,这样一流的英语影视作品。长期海外国内两地生活,自如地游走在中西文化的两个世界当中。这次疫情,她在互联网上也感到中西方的拉扯。在日记里,她写道:「网络里传播的文化病毒比新冠病毒更具有危害性和杀伤性……新冠病毒给人类带来了痛苦、磨难和死亡,逼迫我们按下暂停键。幸存下来的人们,怎样才能从中懂得人的价值,培养高尚的头脑和宽容的心?」要仔细计算疫情的社会代价,不能仅仅是那些关于疫情的数字。受疫情影响,很多学校都改为线上教学,受限于视频形式不敌现场教学,不少学校想出改善的办法。英国国立电影电视学院就邀请导演大卫·芬奇惊喜现身。三月下旬,大卫·芬奇给英国国立电影电视学院四百五十多位学生上了一堂大师课,客串了一次线上老师。课后,院长Jon Wardle发文感谢,感谢这位传奇导演。有影迷询问能否公开课程,校方解释介于是学生专属的课程,恐怕不会公开。另外,还有不少人在留言催更《心灵猎人》。在新冠肺炎期间,特意使用「武汉制造」的乐器即兴演奏。其实,武汉是锣、鼓、镲等等乐器的重要产地。也是用音乐的方式,给大家鼓劲儿,教授在直播时这样安排,暖心了。他还不忘提醒小朋友,记得做些运动,不能只是贪玩打游戏,看看电影也是不错的选择。不单是这次疫情,九年前福岛核泄漏、海啸灾情,坂本龙一在事发后的第二年,就出现在福岛,为那些受灾的百姓演奏乐曲。对现场的观众讲「请尽量以最舒服的状态享受音乐」。现在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女生主打,另一个集结了众多男星,吴彦祖也在其中。视频中,前后画面用流畅剪辑的方式,每个人模拟被打与打的动作,循环接力。这些戏精演员有的还使用了火焰等等后期特效。动作场地除了居家室内、院子、游泳池、甚至还有羊圈。当大家都陶醉在自己虚拟角色里面时,好像就是在拍电影一样。原来,不得不宅在家的日子里,何尝离开过电影一时一刻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电影,是这些创作者和世界对话的方式。当电影院关闭,大家被迫社交隔离,电影人也不得不退回自己的私人空间中时,这种和世界对话的欲望却从不曾被距离冲淡。所以,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做的这些事,要么是在电影回归之前换一种方式和世界对话,要么就是为更好地通过电影和世界对话,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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