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随谈之二】
大家知道,袁枚壮年辞官“归隐”时年仅33岁,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外放的七品县令(相当于现在的县团级领导干部),他在自己的名著《随园记》里自称月俸300两。但袁枚只用了区区一个月的薪资就买下了江南名园别墅隋园,占地少说也有220亩(一说300亩),山水园林田皆有。按照袁枚的说法,他买下的只不过是一座“春风不能花”的“废园”。
不过这座所谓的“废园”地处金陵小苍山一带,其历史遗存含金量颇高,堪称金陵风水宝地。小仓山是清凉山的余脉,分南北两支向下延伸,北岭就是现在的上海路、青岛路两条长道,南岭即今天五台山体育馆一大片。两岭之间有一条水路,俗称干河沿。干河沿可直接沟通乌龙潭,是南唐君主上清凉山进香避暑的交通要道。小苍山上有谢公墩遗址,大诗人李白曾在此留诗千古,而宋代宰相王安石却生拉硬扯称自居的半山园有谢安墩。明末抗清名士吴应箕生前曾在乌龙潭建吴氏园,俗称焦园,据说与《红楼梦》逆反人物焦大有瓜葛。改朝换代后,包括吴氏园在内的小苍山风景区被康熙宠臣曹玺家族占有。曹玺虽是汉人,却是清内务府包衣(即家奴),其妻孙氏还被选为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的保姆,对康熙帝有哺乳之恩,双方感情亲切,从此曹家祖孙三代四人(曹玺曹寅曹颙曹頫)受康熙爷庇护重用,先后出任江宁织造要职长达六十年。曹家虽是汉人,但曹寅打小就充当小玄烨伴读,全家地位不是旗人胜似旗人,其府邸就设在焦园所在的小苍山园林带,时称“西园”,为好记起见不妨叫“曹园”为好。但到了雍正执政时期,曹家因经营织造亏空太大且弥补损失久拖失误而失宠,武夫旗人隋赫德却渔翁得利取而代之,得以继承曹府的全部家当,“曹园”从此改名换姓,从曹家转移到隋家手里,号称“隋园”。未成想行伍出身的隋赫德不仅外行而且缺德,中饱私囊贪得无厌,公然贪污受贿,上任不久就因福得祸,事发后也惨遭抄家,从雍正功臣一下子变成了罪臣,隋家随之一败涂地,隋园也随之败落荒芜成一座“废园”。罪臣无力回天,只好变卖家产以自救。于是,隋家急忙出低价300金变卖隋园((“余宰江宁,园倾且颓弛,其室为酒肆,舆台嚾呶,禽鸟厌之不肯妪伏,百卉芜谢,春风不能花。余恻然而悲,问其值,曰三百金,购以月俸。”)可见此时旗人的土地也是可以自由买卖了。)
袁枚此时正在江宁县令岗位上断一桩陈年旧案,在调查案情的过程中无意间得知隋家欲低价出售老西园的信息(我将在下文详谈此事)。袁太守在南京当父母官已有三年经历,更何况正主持编辑《江宁新志》,对自己辖区内的风水早就心中有数,对小苍山一带的人文价值也早已心知肚明。这样的风水宝地现在只要300金,岂不等于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如此便宜的买卖千载难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袁枚闻讯后喜出望外,当机立断,宁可不做官,也要买下这座江南名园,下决心后半身就在这里安身立命了!
袁枚得手后喜不自禁,即改“隋园”为“随园”。这一改非同小可,它标志着这片旗人“王土”的所有权即刻变成汉人私人所有权。一字之差,具有两种土地所有制之别!姓封还是姓资,一目了然!
我这不是奇谈怪论,而是历史辩证法逻辑,而且也是有法律依据的。
欲知来龙去脉,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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