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界之批评,比之广大读者群中经久不息的流传,哪一个更能为一部文学作品真正的价值提供可评判的指标?
毛姆的作品,耳熟能详的《人生的枷锁》《月亮与六便士》等长篇,以及大量脍炙人口的短篇,在上世纪末,被陆续介绍进入广大中国读者的视野。一如既往,毛姆又收获了一大批异国粉丝。
然而,由一名医者转型成为一个职业作家,在毛姆创作生涯的早期,作为一个“通俗作家”,他饱受了来自英国文艺评论界的尖锐批评。在这里,我就想问了:一个“通俗作家”就应该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入流吗?一个作家,到底是为什么而创作?
首先,文字以“文字本身”为原点,联结了“向内”“向外”的两条路径。“向外”,它是作家同外界进行交流的方式;“向内”,它也是作家同自我建立沟通的桥梁。在此双向的互动之中,“我是谁”的概念渐趋明晰。一个作家,对自我使命的定位,对自我价值及意义的追寻,将以此勾画出蓝图。
其次,一个作家最好的代言无疑就是他的作品。一部文学作品真正的价值,文艺评论界的批评,读者群中的流传程度,哪一个可算作较为公正的评定指标?当毛姆的作品在评论界饱受诟病之际,却在广大的“人间”深受欢迎和推崇。时光冉冉,最终是谁屈服了?从毛姆已然封笔的晚年,教育界及文学界对毛姆作品的重新肯定,就可窥见其一斑。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达官显贵,无论是大字不识者,还是哲学思想大家,或身处阴沟中,或立于山巅上,都拥有获得并享受精神世界的同等权利,不是吗?文学为精英创作,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这无可厚非,但人类的慈悲与道德的教育,总指引着一些作家将目光放低,为更广大的读者——那些只是行走在人间,于精神世界拥有同样权利的普通人——创作。
最后,不得不说的是毛姆的封笔之由。当二战结束,毛姆重新回到母国英国,来到社会的最底层踌躇满志地寻找新的创作素材和灵感,却失望地发现,过去无产者即便在贫穷中依旧持有的淳朴和善良,已然消失在小资阶级那富态却狡黠,又虚伪的面孔之中。他很失望,认为“没有什么东西可写了”,便就此封笔,之后回到法国定居。
其实,真的是“没什么东西可写了”吗?当原本憧憬的理想破灭,面对着断壁残垣与满目疮痍,通常都有两种选择,要么在极度失望中放弃,远走他乡,试图躲避,或者寻找新的乐土,要么在废墟里重建家园。当然,后者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毅力。
毛姆目光犀利地看到了人类文明在发展至另一阶段之后,物质富足背后精神的贫瘠和荒芜,此间的失望,成了他封笔的理由。然而,“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这不仅仅是在说诗,与文学的其他形式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光耀千古的佳作名篇,有多少不是脱尘于时代的废墟,现实的,或精神的。透过那些狡诈且虚伪的面孔,无疑是人类文明在交付给作家,一群时代的喉舌,另一项重大的使命,在现代文明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洗涤灵魂的污浊,重构人类精神的家园。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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