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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墨》之白多多||向东长篇小说片段

斗转星移,一切物是人非。三十年没见,她人老了,满脸的皱纹,木讷的眼神,花白的头发,迟缓的动作。无论如何,让我与三十年前那个白多多联系不起来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多年,那些我认识的人,都去了哪里?安娜现在什么地方,她还好吗?她的父母安玉宝叔叔、罗英阿姨,身体还好吗?她调皮捣蛋的弟弟安平,现在应是市里某领导了吧?她的父母那么看重权力和名利,他们一定功成名就了吧。

激昂高亢的唢呐声,穿过嘈杂的广场上空,送入我的耳中。吹奏的是一曲“百鸟朝凤”。

三十年没听到如此淳朴亲切的唢呐声了!

寻着唢呐声,我移步到广场边的一座山丘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鼓起嘴巴、摇晃着身板,卖力地吹奏着。

男孩穿着短裤、汗衫。胳膊上纹着一条青龙。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只在头顶留下桃心状的一块。

女孩上身穿着杏黄色露脐的蝙蝠衫,下着镂空牛仔裤。双腿膝盖处,牛仔裤有意撕开,露出白白的莲藕般的膝盖。

动情处,男孩头摆动得如同争斗中的公牛。女孩上下跳动,一头栗色长发,如秋风中摇曳的银杏枝条。

我被这一组合震惊,痴痴地望着他们。这对时髦组合吹出的唢呐声,乡土的情调中加入了现代元素,让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乡音。

一曲终了,男孩朝女孩的脸颊上亲一口。女孩朝男孩的腿上踢一脚。男孩装作很疼的样子,揉揉腿,深吸一口气,把唢呐放在嘴边。唢呐中飘出一缕悲凉的声音。这次,他们吹奏的是“秦雪梅吊孝”。

唢呐声声,我又回到三十年前的这座城。

当年最好的唢呐班子,铁道以南当数崔大肚。铁道以北当数袁大吹。他们一南一北,一笑一悲,两派两种风格。婚丧嫁娶,两班子对着吹,互不服输,直到一方有人趴下。往往各有胜负。是当年城中最大的看点。

眼前两位青出于蓝的年轻人,可与当年的崔大肚和袁大吹有关系?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震得我不由回头。

身后,立着一位拿着扫帚和垃圾篓,身着环卫服的女工。

剧烈的咳嗽使得女工弯下腰身。她瘦弱的身体随着咳嗽声抖动不已,似乎随时会散架。

她头发花白,拿着扫帚的手粗糙得失去了血色,手背上青筋曲曲弯弯地暴出皮肤。

咳嗽一阵,她直起腰,拿扫帚的手拍着胸脯,随后拉起衣襟沾眼泪。

我俯下身问:“你咳嗽得这么厉害,没事吧?”

女工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习惯了。没事。”

她看我时,我觉得她挺眼熟。

女工一愣,犹豫一下,问:“你是若海哥不?”

我一惊,这不是——哦,叫什么?

我脑海中急切地搜索着她的名字。噢,她叫白多多!

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是草甸街的老邻居。那时的她,上边有三个哥哥。她最小,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儿,草甸街无人敢惹的公主。

斗转星移,一切物是人非。三十年没见,她人老了,满脸的皱纹,木讷的眼神,花白的头发,迟缓的动作。无论如何,让我与三十年前那个白多多联系不起来。

我说:“我是顾若海啊,——你是白多多吧?”

白多多眼里闪出一丝亮光,忽然间又暗淡下去:“我是白多多。”说完,看见前方的地面上,有被扔掉的烟头,走过去,扫进垃圾篓里。

没想到,三十年没有见过面的老邻居,再次相见,不是高兴得相互拥抱,有说不尽的离别之情,有说不完的别后各自的生活。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兴奋和感慨,只讲了一句我是谁,就面无表情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

我的心一颤。白多多如此麻木,她的人生一定经历过不为人知的境遇。

当年在草甸街,她是何等的青春靓丽。她喜欢穿洁白的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总被红色的丝带束在脑后。马尾辫左右摆动,吸引了当年多少青春期男孩子的目光啊!

两青年依然在吹着“秦雪梅吊孝”,声嘶力竭,如泣如诉。

我赶上几步,走到白多多身边:“多多,咱们三十年没见面了吧。”

白多多的眼光瞅向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前方,缓步走着:“你上大学后,就再没见过你。”

我侧脸看她,她的眼角处布满深深的鱼尾纹,刀刻般向耳畔伸延。想起白多多当年的模样,我不禁有些悲凉:“多多,你变化挺大的。现在过得还好吧。”

白多多一怔,没说话,长长地哀叹一声。我的话似乎勾引起她的伤心事。她依然缓缓地向前走,不时把路边的纸屑、烟头扫进垃圾篓。

听到白多多长长的哀叹,我不知道怎么与她讲话了。三十年不见的老邻居,总不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谈话吧。我没话找话,希望能勾起她当年的回忆:“那两个吹唢呐的孩子,是不是当年南北唢呐班的后人?”

白多多仰脸望望天,大概是想把强忍的眼泪逼回去:“男孩是崔大肚的孙子。女孩是袁大吹的孙女。他们快要结婚了。定媒的时候,唢呐学校的学生围着这个广场正转着吹六圈,又反转着吹六圈。可热闹了。”

我的问话打开了白多多的话匣子。她开始给我讲催大肚与袁大吹几代人之间的恩怨。由最早的井水不犯河水,到现在孙子辈联合办唢呐学校,带着羡慕的表情。讲着讲着,停下来,叹口气,说一声:“看看人家孩子,真有出息。”

我随口问一句:“你几个孩子?”

白多多的脸色又暗淡下来。她不愿意谈到她自己,对别人问她的话讳莫如深。

命运是什么,怎么总让人捉摸不透?

我试着向她打探安娜的事情。她说,安娜的丈夫是北江市副市长,安娜现在是官太太,还是北江大学的副校长。

说完这话,白多多又叹一口气。这口气叹得格外长。

我找到北江市教委,亮出证件。教委给我开出介绍信。北江大学图书馆的图书,可以随便借阅。

那天,我去北江大学图书馆,向图书管理员打听安娜的事情。白多多说的没错,安娜现在是副市长钱志文的妻子,北江大学的副校长。

现在,在阳光晴好的日子,我带上相机,拍一些黄嘴白鹭的美丽身姿,为做宣传保护濒危动物保护的纪录片收集一些资料。

闲暇时,我以借阅书籍的名义,常去北江大学图书馆,希望能碰到安娜,哪怕只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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