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开车去超市买咖啡壶。他面对种类繁多的货架不知所措，左挑右选，他买了一个自己认为最满意的。回去路上等红灯时——那是他每天都经过的路口，这人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发现路边的广告牌上正是他刚买的那款咖啡壶。
这故事说明，画面会进入潜意识，而潜意识会影响人们的思想。某些画面我们会忽视它的存在，你以为没看见它，但它其实已经影响到了你。在电影里，让人不易察觉但却会快速出现的镜头被称为“潜意识镜头”，它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藏着导演的真正意图，但观众往往被其左右，却不会主动发觉。
最早把这种心理暗示用于电影拍摄的是英格玛·伯格曼，这位“严肃的现代电影教父”在其名作《假面》的开场，放置了一帧阳具的特写镜头。伯格曼在任何回忆录中都没有正面谈过这个镜头的用意，事实上，观众几乎很难看到它的存在，但它已经植入了观众的脑海深处，它“悄悄地”透露了这部女性电影中对男性潜在的统治地位的控诉。
最频繁使用潜意识镜头的导演是大卫·芬奇，他《搏击俱乐部》中放肆地插入了14个快速镜头，其中结尾也有一帧阳具，它被《好莱坞报道者》称为“一鞭子抽到眼睛上”。该片上映时，有部分影迷发现结尾胶片有“异样”，更多的影迷则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但所有人看完电影都觉得“有一种粗野的快感”。
另一位大师级的怪杰大卫·林奇也喜欢用这招挑拨观众，他在《蓝丝绒》中多次插入过只有一帧的窗帘随风晃动的画面。他解释说这个画面“会唤起观众幼年时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的暗示比任何血腥或者白面女鬼都更加本质，它会让恶棍在看《蓝丝绒》时也不寒而栗，因为人人都有童年，每个孩子都曾害怕过窗帘后面的东西。
我们还可以重新看看诺兰的成名作《记忆碎片》，这部不到最后不知所云的电影其实已经用潜意识镜头早早暗示了真相，你只要把片子慢速播放，就会很快发现，片中不断用正在打针的那只手的短暂镜头透露真相——莱纳讲述的所有故事都是他自己做的，因为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的金色戒指泄露了玄机——那就是莱纳本人的手。就是这种透露真相的暗示，强烈地诱导了观众的好奇心。
昆汀·塔伦蒂诺当然也玩过这一手——如果你觉得《杀死比尔》是昆汀电影中脏话最少的一部，那你不妨重新看看片子——当乌玛·瑟曼于日式饭店里大开杀戒时，镜头从上而下拍摄了几帧画面。如果把画面定格，你可以看到乌玛·瑟曼的胶鞋鞋底上清晰地印着一个词组：“FUCK，U”——它绝不会让你的潜意识干净。
文/建南
来源：电影世界 13年1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