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盗窃；虚拟财产；松散型共同犯罪
【裁判要点】
网络游戏装备等虚拟财产不同于身份认证信息，能被玩家独占管理、转移处置，具有价值属性，可以成为盗窃罪的犯罪对象。此外，在松散型共同犯罪中，如有充分证据证明案发时被告人不在作案地点，事后亦未瓜分赃款的，则其不应对该起犯罪负刑事责任。
【相关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 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第九十二条 本法所称公民私人所有的财产，是指下列财产：
（一）公民的合法收入、储蓄、房屋和其他生活资料；
（二）依法归个人、家庭所有的生产资料；
（三）个体户和私营企业的合法财产；
（四）依法归个人所有的股份、股票、债券和其他财产。
第二百八十七条 利用计算机实施金融诈骗、盗窃、贪污、挪用公款、窃取国家秘密或者其他犯罪的，依照本法有关规定定罪处罚。
【案件索引】
一审：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民法院（2016）粤0605刑初字1号（2016年10月19日）
二审：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2016）粤06刑终1152号（2017年9月7日）
【基本案情】
经审理查明：“传奇世界2”登录卫士手机App是一款手游尚未在市场推广时，为玩家在电脑登录账号提供便利的手机软件。该App刚投入市场不久，许多玩家不知道通过该App快捷授权他人登录某一账户的同时，还让他人获得控制与授权账户的账号、密码均不相同的其他捆绑账户的权利。
2015年，杨宏锦纠集陈强杰、李楚勇，在杨陈二人共同租住的出租屋内，利用前述认识误区，以购买游戏账户、装备等虚拟财产为由，通过电脑在互联网上寻找作案目标，然后要求卖家通过“传奇世界2”登录卫士手机App授权他们登录其中一个级别低、装备差的账户，以便查看拟购买的级别高、装备好的账号。卖家上钩后，杨宏锦等人便偷偷进入卖家其他捆绑账户，或将该账户内的游戏装备及虚拟货币转移至自己的账户内；或直接控制卖家的账户抛售相应虚拟财产，将交易所得占为有三人在实施盗窃之余，还总结犯罪经验、完善作案手法。期间，陈强杰搬离前述出租屋，继续使用前述方法独自作案；李楚勇中途亦偶尔离开作案地点回到广西乡下。至案发时，杨宏锦共参与盗窃24次，盗窃数额合计人民币143000元；李楚勇共参与盗窃16次，盗窃数额合计人民币82000元；陈强杰共参与盗窃7次，盗窃数额合计人民币33000元。
【裁判结果】
该案由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后，三被告人均不服，提起上诉。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后，经审判委员会讨论，于2017年9月7日作出（2016）粤06刑终1152号刑事判决：上诉人杨宏锦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上诉人李楚勇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0元；上诉人陈强杰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00元。
【裁判理由】
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生效裁判认为：上诉人杨宏锦、李楚勇、陈强杰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秘密窃取私人财物其中上诉人杨宏锦盗窃数额巨大，上诉人李楚勇、陈强杰盗窃数额较大其行为均构成盗窃罪。三上诉人利用互联网对不特定多数人实施盗窃，酌情予以从重处罚。上诉人李楚勇系被纠集参与盗窃，在共同犯罪中所起作用稍小于杨宏锦、陈强杰，量刑时予以考虑。
【案例注解】
原公诉机关指控杨宏锦等三名“网络神偷”盗窃虚拟财产727起，涉案财产合计人民币220万元，被害人跨越北京、上海等4个直辖市以及广东、黑龙江等21省，系一宗特大网络盗窃案。本案严把证据关，对于指控证据不足的事实不予认定。案件审理的焦点在于盗窃虚拟财产行为的认定，以及如何对松散型共同犯罪追究刑事责任。
二审法院认为，虚拟财产概念中的“虚拟”二字，不是指价值虚幻或者指法律性质虚假，仅为了与传统有形财产相区分。根据我国《刑法》第九十二条的规定，涉案虚拟财产能否成为财产犯罪对象，主要应当考虑以下三方面：首先，该虚拟财产能否被公民独占管理。本案中，玩家是可以将游戏装备及虚拟货币存储于游戏账户内，形成对该虚拟财产的支配与控制，并排除其他游戏玩家的使用。其次，该虚拟财产能否被公民转移处置。本案中，游戏公司既允许玩家拾取、抛弃相应游戏装备，亦允许玩家使用实物货币兑换虚拟货币。因此，前述虚拟财产可以成为被财产犯罪侵害的对象。最后，该虚拟财产是否具有价值属性。本案的虚拟财产能够满足玩家的精神需求，具有使用价值；这类虚拟财产的有偿转让已经成为普遍现象，具有交换价值与市场需求。因此，本案中的虚拟财产是可以成为盗窃罪犯罪对象的。结合杨宏锦等三人存在非法占有的主观犯意，根据《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条关于“利用计算机实施金融诈骗、盗窃等犯罪的，依照本法有关规定定罪处罚”的规定，本案应当定性为盗窃罪。
在共同犯罪的认定方面，三上诉人虽然共同密谋商量、研究并不断完善盗窃方法，但寻找具体被害人、实施盗窃行为等关键的犯罪步骤完全可以由某一人独立完成，且犯罪所得的款物基本都是直接打入各人账户，三人没有明确的作案分工以及分赃协议，相互之间帮忙转移游戏装备亦为友情、义务的协助行为，事后亦没有主动提出分摊收成，仅使用所得赃款互请吃喝。即三人之间的犯罪联系较为松散。在有充分证据证明上诉人作案时不在作案地点，事后亦无法分享所得赃款的，不需要对该起犯罪承担刑事责任。
对于窃取网络虚拟财产情节严重的行为应当如何定性，刑事法律与相关司法解释均未进行明文规范。2017年初公布的《民法总则》顺应民意，将计算机数据、网络虚拟财产纳入了保护范围本案系《民法总则》公布后生效的第一例保护虚拟财产大要案，通过案例形式，承认网络虚拟财产系公民私人所有的财产，可以成为盗窃罪的犯罪对象，对于提升网络虚拟财产的保护力度，助力“互联网+”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一审法院合议庭成员：杨虹虹、李渭雄、郑悦东；二审法院合议庭成员：李静、张华伟、凌蔚；编写人：广东省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凌蔚）
原文载《网络司法典型案例.刑事卷.2018》，李玉萍主编，人民法院出版社2019年1月第一版，P129-132。
整理：江苏省苏州市公安局信访处（民意监测中心）“不念，不往”“诗心竹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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