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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敏:春意
重庆 陈 敏

  “春”对于女子,实在大有深意。

  初三时的英语老师是个年轻女孩子,长得喜气洋洋的,却言语乏味,讲课尤其枯燥,弄得同学们此起彼伏打哈欠,我本来很喜欢英语的,也终于让她讲得失去了耐心,失去了兴趣。

  那年三月,春寒料峭。某天大清早,英语老师大踏步上了讲台,一反常态,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神采飞扬,文字激扬。她用无比可爱的声音说:“哎呀,同学们看见没有?操场上青草刚露头儿,远远看去,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几抹绿,真漂亮啊!不正好应了古人那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吗……”

  诗的后半句她一字一顿轻轻吐出,脸上带着欣欣向荣的笑,然后一手拿着课本,一手优雅地比划着指向窗外。那是毫无顾忌的陶醉与开怀,那么热情,那么浪漫!

  大家愣怔着,不敢相信那竟是英语老师,从此喜欢她得不得了。而她的课竟也是越讲越有味儿,还经常赢得满堂彩,真奇怪。弄得我一度疑心,莫非是春天给了她灵气?

  大约一个月后,她突然没来上课,听说去度蜜月了,我在心里笑着恍然。原来一切,是爱的魔法。

  后来到了大学毕业,毕业设计任务非常重,同学们都趴在大图板上吭哧吭哧,焦头烂额。宽宽的窗外阳光普照,春光明媚,万紫千红,却没我们的份。

  同学李忽然抬头,满脸的天真率性:“等设计搞得差不多了,我们一定踏青去。哈哈,寻春姑娘去!千万不能浪费这大好春光!”

  南方人的普通话实在不忍卒听,“春姑娘”的“娘”应读轻声,他却硬是斩钉截铁地咬成二声,“春姑娘”听来像他亲娘,还铿锵有力的,真滑稽得可爱!同学们哄堂大笑,而就在那一刻,我竟突然身不由己地,爱上他了!

  毕业后我们鸿雁传书情深意长,突破重重关卡,终于成功冲进围城。谁知这却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结束。从此两人陷入无休止的琐事争战当中,究其根源,却是两人性情相左,完全无法共同生活。而以前相处太浅,全被那一年的春色遮住,看不清真相。

  一年后,我们离婚。离婚那天竟也春光媚人,而爱已如春水,一去不回。

  十年弹指一挥间,那位英语老师,现在大概三十多岁了,不知其美丽春思是否一如往昔,年年春寒料峭,年年喜上眉梢,但愿如此!

  至少于我,每年春风拂面,前老公那一声“寻春姑娘去!”总会自然地在我耳边搞笑响起。虽然伊人不再,爱情不再,年华不再,但那一声“春姑娘”告诉我,我也曾那么真实地年轻过,那么春光烂漫地欣喜过、冲动过、痴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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