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遇上传销后，或许不能绝对地将约定固定回报的投资活动认定为借贷，而是将这项投资活动当成传销行为的一部分。至此，它就既不是合法的借贷，也不是承担不确定风险的股权投资。
正文：173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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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黎智鹏
来源 | 黎智鹏的法律博客
投资人与四个股东的公司签订了《原始股东协议》，约定投资人交纳一定的费用，获得股东资格以及每个月固定的收益。公司也没有帮其办理过工商登记，甚至没有给付股东证明书。自然人股东A还用了自己的银行账户收款以及支付两期收益。后来，公司经营的项目已经无法运行下去了。投资人要求公司返还借款，股东承担连带责任。
一审法院认定投资协议属于“名为投资，实为借贷”，股东A与公司存在财产混同，判决公司返还借款，股东A承担连带责任。股东A想上诉。但是，仔细分析，书面证据材料确实表明“名为投资，实为借贷”，推翻这层关系存在难度；财产混同导致公司法人人格否认之适用的斟酌，同样需要花很大力气，还不一定得到二审法院的认可。
进一步细究之下，原来这个案件与一宗涉传销犯罪的组织存在关系。这个组织已经被公安局定性为传销，全国一些地方法院也已经作出传销定性的判决。由于这个组织存在着“消费返利”的激励机制，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集中在这个组织上。所有资金流向这个组织，然后等着返利，再返还给“股东”。
有了这个事实，那么就法律关系就清晰很多了。明知或应当知道借款用于传销，是违法行为。其实，投资人在组织那里也有一个会员账号，可以说明其直接参与传销。那么，这就属于因传销行为引起的纠纷——因为组织涉嫌传销，投资人想把投资款要回来。这该怎么处理呢？
首先，最高人民法院(1999)民他字第2号《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咸阳爱心总公司与咸阳爱心总公司1930名传销员传销纠纷如何适用（1998）38号通知的复函》：传销或者变相传销行为，由工商行政管理机关进行认定和处罚，当事人之间因传销行为发生纠纷诉至人民法院的，人民法院不宜将此类纠纷作为民事案件受理。
因传销行为引发的民事纠纷涉及法院管辖权问题，法院应该裁定不予受理或者驳回起诉。即使不论此，将传销行为当成一般化的违法行为，有案例支持不予返还本金。例如，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7）浙01民终8591号判决书确认：戴志庆知道借款人将借款用于赌博，原审对于戴志庆要求归还2015年3月16日借款15万元的主张不予支持并无不当。
《合同法》第58条第3款规定：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应当折价补偿。有过错的一方应当赔偿对方因此所受到的损失，双方都有过错的，应当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
根据《合同法》第58条第3款，公司和股东A应该将本金返还给投资人。在合同无效的情况下，利息就不能够得到支持了。已有案例确认，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2018）闽09民终59号判决书确认：吴碧娇因该合同取得的借款本金已在二审期间予以返还，陈仕健因出借款项受到的损失体现为未收回的利息，但利息是使用款项的对价，应以合法的使用目的为基础。陈仕健应知款项用途非法而出借，存在过错，该损失由其自行承担为宜。
结语
本文开头提到的案例与借款用于赌博的案件存在一定的区别。后者是借款人只收利息，不参与赌博。而前者是投资人实际上也参与传销活动，从传销活动中获取收益。这再也不是简单的“名为投资，实为借贷”，而是一项切切实实的投资活动。
严格而言，借贷也是一项投资活动，也需要承担风险，即借款人没钱的情况下，收不回来本金和利息，但约定是固定收益。投资遇上传销后，或许不能绝对地将约定固定回报的投资活动认定为借贷，而是将这项投资活动当成传销行为的一部分。至此，它就既不是合法的借贷，也不是承担不确定风险的股权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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