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与现实 1---北京，北京

十多年前，我离开老家，去北京闯荡，去打拼我从小就藏在心中的理想。

那天凌晨还没天亮我就起床，背上包，在祖宗的神堂前作了一个揖，拉上门就出发了，家里只有奶奶，我没有叫醒她。

夜风拂面，感觉这一幕很熟悉，不由想到了小时候，父母每年过完年就要去广东打工，他们也是还没天亮就起床，背上包在神堂前作揖，然后出门，不久我就能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了村里面的狗叫声。

而这一次，我也听到了狗叫声，村里的大黑狗跟在我后面不停的叫。以前是父母，现在轮到我了，他们的路，我也要再走一遍，所有的路，都是必经之路。

20多个小时的火车，而且是站票，车上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农民工，大包小包的行李堆的到处都是，到了晚上，座位底下睡的都是人，汗味，脚臭味，烟味，开水泡面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当时绿皮火车的独特气味。不过我并未觉得不适，我穿的也是很破旧的衣服，衣服的拉链扣断了还在上面套了一个钥匙圈，背的也是一个旧的发黄的帆布包，我和这个环境很搭配，丝毫没有违和感。而且我当时激情满满，还感觉很带劲，车上和几个同样是站票的大叔靠在火车转接抽烟处的位置聊天吹牛，我说我要干一番大事业。有一个大叔说了一句让我一直记得的话：“小伙子，好好干，北京就是你富贵的首都”。

据说北京西站是当时中国最大的火车站，我下了火车，西站已经让我迷失方向，北京足够让我迷茫。

我住在北五环以外的一个城中村，村子叫什么名我已经忘记了，离北京体育大学不远。北京的城中村那是真正的城中村，村子外面都是高楼大厦，宽阔的马路，奔流不息的车辆，一派繁华都市的感觉。而一旦进村，首先周围就是一条臭水沟，沟边到处都是垃圾，过了一个桥穿过护村沟，里面是一排一排的低矮破旧的房子，中间的巷子很窄很暗，和印度电影里那种贫民窟差不多。和不远处的繁华高楼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贫富阶层泾渭分明。

北京的房租真是贵，就这种地方一个单间，500一个月，而我当时工资一个月1200元。和广州不同，广州的单间虽小，其实五脏六腑俱全，有厕所，厨房，甚至还有小阳台，而且相对于北京北五环以外这种地方，已经属于城市边缘了，相当于广州的红星鹤边这些地方，广州这些地方当时租个单间也就150左右。

而北京的单间，那是真正的单间，除了一间小房子，厕所厨房都没有，只能放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其实这已经算奢侈了，很多人都是合租，或者住地下室。那怎么洗澡？拿个盆去外面的公共水龙头接盆水，到家里拿个毛巾擦，所以在北京严格来说不是洗澡，是擦澡。

怎么上厕所？买个尿痛放角落里，无论大小号都用尿桶解决，每天去公用厕所倒掉。那怎么不去公用厕所解决问题？首先不方便，就说我住的那个村，就两个厕所，上个厕所要跑很远。晚上就更不方便，女生晚上还有安全隐患。再一个厕所那味道是真受不了，那厕所就是一个大粪坑，上面铺几块水泥板，而且由于大家都在这里倒尿桶，那水泥板上，墙壁上溅的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你要在这里上个厕所，你出来一身都是臭的，那味道半天都挥之不去。 

我当时并没有阶层意识，我觉得大家好像都差不多，我在那里过的很愉快，也认识了一帮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谈理想。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才发现虽然大家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差不多，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实际上差距非常大，这种差距有思维上的，也有物质上的，而且不同阶层之间有巨大的鸿沟，突破这鸿沟还非常难。

然而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并没有被现实驯化，我在北京好几年，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泡在国家图书馆，我吃的简单，穿的简单，几乎所有存下来的钱都去搞一些不实际的事情，比如我存了半年的工资去内蒙古骑马，因为这是我从小就很想做的事情。

其实一个人真正的理想小时候就形成了，只是这种理想在你心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意识，你自己可能没觉察到，你想过什么生活，你喜欢做哪一类型的事情，你喜欢和什么人一起玩，早就在你心中扎根了。等你成年后，这些模糊的意识在你脑中渐渐清晰，你有了自己的梦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初心。而随着走入社会，年纪越来越大，就会觉得这些只是梦想，不切实际，所以也就不会去做，或者尝试过，但是几乎很难去实现，因为社会会同化你，你越来越感到无能为力，最后你自己都觉得这些很可笑很天真。

未完待续......

2020.7.21 梁孝永康写于江西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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