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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散佚诗文考释(三)
二、杂文

笔者在《京报·复活》《文化战士》《戏曲新报》上发现聂绀弩杂文三篇。第一篇《作家底威风》,发表在《京报·复活》1933年10月10日、12日第9版上。此文是针对《文学》月刊第1卷第2期上的社谈《批评家的神通》而作的。《批评家的神通》一文反对“李逵”式、“李鬼”式、说空话、说套话的文艺批评,认为文坛真正需要的是“切切实实的不说大话不目空切而且不搽锅煤的批评家”,需要“比较更健全更正确的批评”。聂绀弩在《作家底威风》中,讽刺了当时文坛上存在一些作家,在成为“思想界著作界底权威”后,“他们希望什么都固定化起来,于是自己底的地位也就固定了”,当受到新的理论威胁的时候,便立即攻击这些“新兴”批评家,并阻碍他们的发展。聂绀弩认为“时代是前进的。进步的作者,应当在接受进步的批评家底贡献这条件之下,携手随着时代前进”。最后,聂绀弩对作社谈的先生们提出建议:“思想底错误,小资产阶级底习气,作家们也许很难尽免:不过,只要能随时克服,还是会有希望的”。

第二篇《写信容易写文章难》,1939年6月1日发表在《文化战士》创刊号上,署名耳耶。1939年6月,《文化战士》在浙江金华创刊,为半月刊,聂绀弩担任主编,同月停刊,共出2期,由生活书店发行。聂绀弩在上面发表了《巨像》《天界》《白铁论》《论文化战士——作为创刊的献词》《关于顾问》《写信容易写文章难》6篇文章,前4篇均已被披露,后2篇尚未披露。《关于顾问》,署名编者,应出自聂绀弩之手。此文是对在《文化战士》上开设“顾问栏”所作的说明,“我们特为在这里划出一点点篇幅和时间来献给一般青年朋友们,就是说,解答他们所遭遇到的各种问题”,提议“问题最好是现实生活中的具体材料;太空泛,太琐碎,太属于特殊情形的,纵然能力所及,也只个别答复,不想公开发表”,“暂名顾问,暂分四栏:生活,工作,读书,写作。下面的几篇例文,只是一时杂凑,问题的提法和文章体裁都不一定要那样的”。《写信容易写文章难》即是“顾问栏”中关于“写作”的文章,要解答的问题是“为什么写信容易写文章难”。聂绀弩认为这是一种心理作用所致,并提出克服这种心理使写作变得容易要做到的四点:“首先就是要多写”,“其次要只写自己所要说的话”,“第三只写自己所理解所熟习的题材”,“第四要养成充分的写文章的能力,要使自己的学识不会在写文章的时候用完”,还强调了作者在写作时有充分自由选择题材和体裁。文末,他声明这篇文章解答对象是写作的初学者,对有些专业作家越写越难的情况并不适用。

第三篇《布景与象征手法》,1949年9月9日发表在沈阳《戏曲新报》第3版。此文是一篇关于戏剧的短评,聂绀弩本身也是剧作家,创作了《醃狗记》《废话》《天亮了》《小鬼凤儿》等戏剧作品。1949年9月,聂绀弩在北京期间观看了《红军解放了我们》《九件衣》《打狗劝夫》《荆轲刺秦》《米》等戏,他认为如今“观众与演出者已经紧密的结合起来,可以自由的交换意见”,有感而发,遂写下这篇印象式的随笔。

此外,聂绀弩的佚文还有小说《赚城》(载桂林《青年生活》1943年12月第4卷第5期,署名绀弩)、杂文《创作口号问题自检》(载《浙江妇女》1940年3月15日第2卷第2期,署名耳耶)、对话录《行都一景》(载福建永安《改进》1940年第4卷第7期,署名耳耶)、述评《德苏互不侵犯条约签订》(载北京《中国公论》1939年9月1日第1卷第6期,署名今度)。

因篇幅原因,以上佚文存目,仅选登诗一篇:
 
回到我的东方
 
(一)

我曾远游到万古荒寒的西方,
西方,也并不是极乐世界;
我曾留连在斯拉夫的新旧两京,
那里也有劳苦贫民,饥寒的乞丐。
但是那不曾摧残我的心,
但是它不曾咬烂我的心,
我爱的是东方人,
我爱的是中国人!
今天,我回到我的东方,
回到这祖国的近旁,
哦哦,我看见了我的同胞,
唉唉,那不是我的同胞,
同胞,同胞,同胞呀!
我好像初见你们一样!
同胞,你们的面容为什么吗
这样瘦,这样黄,
瘦,黄,同我自个儿一样!
你们之颧骨,为什吗这样高耸,
步伐哟,又这样踉跄,踉跄!
你们两眼为什吗这样细,这样无光,
为什吗衣服又这样烂,这样长!
这一切,本是我习见的景象,
衰老的人群里,才是我的家乡,
今天我归从辽远西方。
同胞,却似初看见你们一样!
别瞧他们这枯瘦的身个儿,
小则小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他们不问姓张姓李的行李看见就抢,
也不管是轻是重,抢着就扛,
我说,这车站上的苦力,
你看,
面上的水珠是泪还是汗?
笨重的东西,压得头也弯,背也弯,
为什么?他们这样拼命地干!
唉唉,这是我们劳苦的东方人,
啊啊,这是牛马似的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人,我所爱的中国人,
你们,在西方,我从不曾看见这样情形!

(二)

两年前初经此地,我还记得,
正是天寒地冻的严冬时节,
老北风暴军哗变似地天际呼吼,
漫天飞舞着鹅毛大雪。
我刚离开静穆的冰海,
初次赏鉴那皎洁的世界:
码头上一望什吗使我惊奇,
大雪里蠕动着灰黑色的苦力,
陡看见,疑惑是荒山的猩猩,
浑身是破烂的毡帽,毡鞋与毡衣!
大雪在他们头上飘飖,
唇边,眼底,细长的冰条,
遍地不是雪的坑,就是滑的冰,
他们驮着行李在冰雪上奔跑!
谁说寒风不吹澈他们的骨,
谁说冷气不割碎了皮肤,
他们身上血也枯,精也枯,
可辞不掉这牛马似的操劳与辛苦!
当时我还不知道心痛,
而今倍增我心头怔忡,
更想到我的四万万同胞,
十之八九似这样地操劳,
有的在烈日下耕他们的田,
有的在汗里锄他们的草,
有的提,有的驮,有的挑,
有的推车,有的又在抬轿,
娘儿们撑着船在水上漂,
小弟弟拖着洋车满街跑,
到几时他们能安静地睡一觉。
可是他们的末日又来了!
别再夸耀你东方的文明,
更休说什吗民族的精神,
这就是咱们东方人,
这就是咱们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人,我所爱的中国人。
西方,我不曾看过这种情形!

(三)

我幼年生长于劳辛的人群,
见惯了,见惯了这悲惨的情形,
我不曾动心,
我不曾痛心,
我从这人群走到西方,
西方,虽也不是极乐世界,
但谁似这样操劳,辛苦,
即使也有饥寒的贫民与乞丐。
他们不似这样瘦,这样黄,
不是颧骨高耸,步伐又跄踉,
他们两眼吐出宝剑似的光,
衣服整饬,显出英明的模样,
他们不似东方人,
他们不似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人,我所爱的中国人,
西方,我忘记了你们这种情形!
我曾因为西方的歧视而愤疾,
也曾因为西方的讥嘲而争执,
我说,中国是和平与忍耐的老家,
它有几千年的文明与文化,
西方人,你们讲什吗人道与自由,
你们把中国人当作奴隶与牛马!
有一天反抗的大旗插到你们欧洲,
西方人,我要你们在中国人面前发抖!
谁说新时代要淡忘自己的祖国,
我的祖国是我生长的所在,
一天东西人不过着同样的生活,
这世界就不算整个的世界!
我不能爱,
我不能爱!
我看见的是东方人,我接近的是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人,我所见的中国人,
今天在了解你们悲苦的情形!
唉唉,这才摧毁了我的心,
唉唉,这才咬碎了我的心!
一九二七,七,七于海参崴。

(载南京《中央日报·甚么周刊》1930年10月3日第1期)
(选自《新文学史料》2021年第一期“70年社庆小辑”,注释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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